正头疼该怎么获取塞伦的信任呢,多么重要的过渡期,哪能出岔子?!
不管是为了提前做清查,还是保住自己的命,稳住塞伦对他的信任,他决定亲自探寻究竟。
人群是最好的藏身之处,布洛迪进入橡子塔,与众多上下奔忙的文员摩肩接踵,最终停留在负责后勤事项的一层楼内。
他没有引起太多注意,只有几个文员认出了他的身份,其余的要不伏案书写,要不忙于整理并运送文书……军队不养闲人,再加上希莱斯上任后改革的决策良多,光前期准备便把文员们忙得晕头转向,根本无暇抬头,仔细打量来人是谁。
因而当他来到下属的空桌前,把书桌里里外外搜索一通时,基本无人关注。
布洛迪当然也了解下属的习惯,顺利从一堆或无用,或作废的信件当中认出那个普通却独特的火漆印,将它一把抽出。
眼睛先往周围转一圈,确认四周暂时无人经过后。他翻出本就被撕开火漆印、还没来得及销毁的信件,眼珠左右活动着。
当看到一行字时,他的瞳孔细微地颤动了一下。
布洛迪面色煞白,微不可查地抽一口气,原原本本地放好东西,已经把所有内容记在脑海——虽然他根本不想相信里面的内容。
风风火火地回到寝房,他大力关上房门,迅速落好门闩,接着浑身体力被抽走一般瘫软在墙边上。
毋庸置疑,信是阿莱克西大人一边寄来的,化成灰他都认得花押长什么样,怎么辨别真伪。
那一行行的字句看似简短,其实在墨水印于纸张之上的那一刻,他的生死早已被另一头的“主人”定夺……
第一、他的下属确实是这次动乱的指挥者之一;
第二、那是越过他本人,然后交代给下属的任务;
第三、阿莱克西大人让这名下属远离塞伦……
对此,他一无所知。
所有的命令都在一堵墙背后照常进行着,只有自己不知道。
脑内一团乱麻,布洛迪在昏暗中不知站了多久,他连呼吸都捋不顺,何谈在短短时间里想出解决之法?
但必须要想,必须!该怎么做才既能稳住塞伦,又向组织证明他只是寻求自保,让阿莱克西大人看见自己的价值?
老子为他们干了那么多年,说放弃就放弃,凭什么?!他不免产生愤懑,焦虑地咬起手指。
心烦意乱的时候,一茬又一茬的问题如雨后春笋冒出来,比如为什么他们要让下属远离塞伦。寄过去的信里早就讲得清清楚楚,塞伦不过就是希莱斯身边的一个龙族搭档,到底是对什么放不下心?
他啃手指的动作一停,眉毛越拧越紧,似乎正要从烂泥一样的思绪中捞出什么的前一刻,房门乍然被人敲响。
本来被打断思路,心情已经够糟糕了,布洛迪打开门,看见一名后勤士兵杵在门槛外,沉默地往斗篷里掏出一袋用牛皮纸包裹着的东西。很薄,大概是文书一类东西。
他立马反应过来,交接在寂静中完成。士兵一言不发地离开,布洛迪多打量几眼对方,也没多做别的——这名同为卧底、专门做信使任务的人有点面生。经过仔细回想,确认眼前也见过这信使后,他就打消了渺不足道的怀疑。
迅速合上房门,他拆纸的动作匆忙又激动,把薄薄一沓纸倒去桌上,像饿了好几天,在一片池子里摸索那条唯一可以果腹的鱼。
终于摸到“鱼尾”,布洛迪如愿以偿地咧开嘴,笑容狰狞而松快。看来只是自己多虑了,那边的回复这不就来了吗!
他甚至等不及检查火漆,直接撕开封口阅读内容。
越读,布洛迪的笑容便越发僵硬,最后凝固在脸上。
信不是写给他的,根本没有什么回复,兴许从今往后都很少能收信了,直至他被彻底淡忘,或者死在灰影的地牢里。
布洛迪的眼睛倒映着羊皮纸上的一行行黑字,里面的信息再明显不过——采纳那名下属决定弃用他的建议。
我要被阿莱克西大人抛弃了。
恐慌如潮水般冲破窗口,淹没整个房间。
……
酒香诱人,分量却少得可怜,味道灌满整间屋子。然而气味什么的都是抽象的玩意儿,不及布洛迪酝酿整整一夜的焦虑的万分之一。
他眼神涣散,嘴角流着一点涎液,对着壁炉、夜空和星星发了一晚上的呆;最后看得心烦意乱,一头栽进床褥里,把那张羊皮纸从毯子底下翻找出来,瞪着仇人似的瞪着它。
他想把纸嚼碎咽进肚里,却又觉得限制军官酒水的希莱斯比较可恨;想了想,似乎那个建议放弃自己的下属更让他咬牙切齿,然后是……对阿莱克西恨之入骨。
多年尽忠效力,当卧底当到后勤部长的位置,换谁能有这个本事?可以说,如果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势力规模,否则,根本不可能跟德米特里公爵有抗衡之力。
向塞伦“投诚”,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想活命又有什么错呢?
怎么这会儿就想着要换人取代了,老子立的功还不够多吗?
布洛迪今夜买醉——虽然平时因为限酒根本喝不醉——不可能只是在发泄情绪,埋怨不休。难过之外,更重要的是在想,阿莱克西到底为什么要抛弃他,哪个环节出了错,以及思考解决办法。
思来想去,对于前两个问题,啥也没琢磨出来。
他不认为塞伦可能有什么问题,毕竟若真有什么异常,那这么多年观察,他早该发现了;况且当真如此,塞伦怎么可能把他留到现在。
照目前所有的分析来看,不过是他事先预想的那样:阿莱克西大人忌惮塞伦是希莱斯总司令的搭档,权限高,相应地代表权力大,可以控制多方面的人力物力。
思及此,布洛迪的眼皮猛地抽了一下,紧接而来的便是一个长长的嗝,把闹哄哄的想法吐个一空。
最终,他还是决定找下属谈一谈。
虽然为了不引人注目,他们之间除了公务很少接触。但这一次的谈话十分必要,他得坦白自己的用意,把每个字、甚至每个音调解释清楚;告诉下属,目前情况下,万不能轻视塞伦的帮助。
富贵险中求。只要获得帮助,不但他的命能够保住,还能在这段混乱的时期,趁机找到藏在希莱斯手下当中,那一支与他们作对多年的、德米特里公爵的势力。
晃晃空空如也的水袋,布洛迪将它倒悬过来,伸出舌头舔了舔一滴水珠,随后一扯被褥,在酒精的作用下陷入酣睡。
……
大地有了融雪的征兆,恰是这种日子最为寒冷。布洛迪裹紧身上的斗篷,跺两下脚,试图让身体热乎起来。
昨夜喝过酒,现在脑袋还是晕乎乎的。可只能强撑着睡意爬起来,提早把能做的事务全部处理完,才叫上了他的下属,随着取粮草的车队驶出城门。
辎重车停下车轮,与对面的商队碰个正着。作为后勤总管的布洛迪同商队交流一番,检查粮草和核对数量后,吩咐士兵们将一捆捆粮草搬上车。
他则跨过车辙,和不远处的一位熟悉的面孔对上视线,扬一扬下巴,示意对方跟着自己一起走。
转头时稍不留神,一名士兵撞上了他的肩膀。
士兵踉跄几步,赶紧低下头连声道歉。另一名士兵连忙扯过前者的胳膊,压着他的后背一起鞠躬。
“对不起,布洛迪大人。他头一回跟着队伍收粮草,不熟悉,这才胡乱瞎跑……”
布洛迪眉头紧皱,正要叱责一通,却见下属已经走上前来,只得抿抿唇,暂且作罢。
在布洛迪和一位小长官走后,两名连连道歉的士兵慢慢抬起视线,注视着二人远去的背影,眼神全然不似方才的惶恐——更像找到了、确认了什么;然后同时回头互看一眼,轻轻点头。
这一条车道已然成为灰影和外界经常进行货物交易的专属商路,因此周围比较僻静,虽没有树林隐蔽,但枯枝灌丛比较多,视野还算开阔。
相对有遮挡的同时,若是有何许人接近,立刻就能察觉。
下属跟在身后,一言不发的沉默模样叫布洛迪想笑。这么想,也这么做了,他嘴边咧出一个嘲讽的弧度。
上一篇:小美人在修罗场被坏男人哄
下一篇:自荐成婚[星际]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