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头今日的精神似乎挺不错,有力气扒他的手,也有力气使唤,叫卢克去拿一个小布袋,里面装有原先带来的一些随身物品。
他们正要说些什么,战斗的号角猝然吹响,卢克不得不暂时告别。
木头没有松手,把包裹塞到卢克怀里。
“里面有几根晒干的野草,用来磨碎泡水喝可以治腹泻,你知道的,很管用;那四枚银币收不收都无所谓,但刻刀一定要随身携带,总会派上用场。另外还有我给你刻的小鸟木片,照着你那枚做的,应该有八分相仿,是给你的礼物,也是以防万一。”
“好了,去吧,卢克。拿好它们,一定要活下去。”
号角和鼓声催促不断,外面的脚步声匆匆忙忙,依稀听得到集合喊声。
卢克一字不落地听完,表情愕然又呆滞,他有话想对木头说,灵魂想留下来,身体却必须遵从命令,离开营帐。
木头轻轻一推,把他推走了。
第四阵线迎来首次战斗,狂沙意欲绕后,打破他们的补给线。
在地面士兵的顽强抵抗,与龙骑的追击之下,共同守住了阵地。
一天一夜过去,战火暂时停息。卢克身上带了些伤,疲累到极点的他能站着睡着。
他攥着小包裹在伤患区搜寻营帐,青肿的眼皮底下,眼珠子迟钝地转动着。来过那么多回,帐边有几根草他都记得一清二楚,里面的陈设更是记忆尤深,不会找错。
但木头不见了,原先的床位已经换人。
有伤兵正好意识清醒,眼熟卢克,便用复杂的目光告知了木头的下落。
卢克不敢信,不愿信,挨个走过营帐,试图把营地翻个底朝天,拖着身子寻到天黑。
等视线定格在火光冲天的焚尸场,他终于撑不住了,膝盖一软,跪倒在地。
队友全没了,最后的支柱也化为一捧枯骨。
就我活着,怎么就我活着……
他像被抽干灵魂似的坐了许久,才想起拆开包裹,一样样拿出物件;紧接着掏出怀里的小鸟木片,跟木头做的摆在一起。
只在夜里摸过一次形状,对方就能把木片刻得如此相像。卢克爱惜地摩挲两只小鸟,心说我战友手就是巧,不愧是木匠,做得简直一模一样。
仿佛想起什么,卢克眼含泪花,低低地笑开。
木头寡言少语,但在营帐中的最后一面,好像把此生要对他说的话一次性说尽了,而且没一句废话啊……
……
后面一个月里,狂沙又夺去无数士兵的性命。
这是全境最黑暗的一年,休战几年养起来的兵,囤起来的粮,全部一个劲地往前线输送,随着战事愈加激烈,粮草锐减,兵力像永远填不满的大洞。
前线过得苦,后方的百姓们又何尝不是呢?
没人敢想象寒冬来临,全境将变成什么样,冻死饿死的会不会是自己。
从开战最初,绿洲阵营及其辖下的全部骑士团便定下最终目标:必须在深秋之前结束战争!
好在上下一心,补给再艰难也不曾断过。牺牲终有成效,即便狂沙的攻势不见减退,一直在和军队斡旋——但根据战况来看,战争主动权已握在绿洲阵营一方,逐渐占据上风。
绿洲阵营和全境拖延不了了,决定趁着这股趋势,展开全面反攻!
反映到垂暮之地,便是第四阵线濒临崩溃,将士们退无可退之时,指挥部及时做出调整,立即响应反攻之声,摇旗发起进攻!
而落在士兵们头上——比如卢克,就是经历战友们的牺牲,又见证许多人惨死,失地一去不返……
胸中始终憋着一团仇恨的火焰,此刻,总算能够好好地宣泄出来了。
拉开反攻帷幕的前一晚,卢克身为灰影骑士团经受过龙骑培训的士兵,被分配给了一只伤痕累累的龙族。
龙族刚刚遭遇搭档战死的打击当中,因而对他的到来很是抗拒。
“我也失去了很多重要的伙伴。”卢克割开手指,把血滴入誓水,“甚至有一个人,是用他的死,换来了我的生。”
“我可能没有你搭档做得好,不过你尽管放心,我战斗的意志不比任何人弱——因为我还要为战友们报仇。”
水碗里的血丝还未化开,他把碗推给那名龙族,迎上一双赤红的双目。
“活着就是最好的军功。让我们杀它个精光!”
-
垂暮之地换守为攻,在指挥之下,三军士兵集结起来奋勇杀敌,一举夺回第三防御带。
“从目前的距离来看,敌军的战线拉得过长,远离它们原有的地盘,肯定来不及调动更多兵力……”
希莱斯举起一根木棍,在沙盘上方游走指点。分析敌我形势。
“……高智狂沙还在打击范围内,而且正好处于五条防御带的中间位置,进难攻,退难守,我们是时候该主动出击,把它们一网打尽了!”
维勒主帅正有此意,几名参谋与副司令也一致认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过,具体该怎么一锅端,就成了重要难题。
众人见希莱斯还欲发话,便暂时噤声,围绕在大型沙盘桌边,等着看希莱斯会说出什么计策。
“如果现在加大空中侦查的力度,一定能摸到高智狂沙的行踪。找到大体方位之后,可派一万精兵穿插到敌人后方,等待时机。”
希莱斯的确是提前做好准备,语调不疾不徐,将战术娓娓道来。
“这一步需要第三阵线先发起进攻,吸引一部分注意力,然后那一万精兵绕后迂回,形成一个半包围圈。阻截敌人援军的同时,包抄和第三阵线交战的高智狂沙,直接瘫痪它们在整个战区的行动。”
通俗点讲,这方法就是绕到狂沙后头,偷袭人家屁股,还要一边挡住援军,一边把它们全部困死在包围圈里。
“一万精兵是怎么个构成法?会不会太少了些?”有参谋忧心忡忡地问。
“不少,七千龙骑,外加两千骑兵,一千步兵。特别是龙骑,他们基本都会是灰影骑士团的士兵,而我将和塞伦副司令率兵出战。”
最后一句话令满座震惊,蝎尾总司令头一个提出反对。
“不行!我不同意!”蝎尾指挥官双眉紧紧蹙着,冰雕般的脸上出现裂痕。
他反对的不是军种的占比,抑或战术本身,而是针对希莱斯想亲自领兵作战这件事。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战场上,真正有领兵和决策能力的人才应当处于后方,为全局出谋献计。若折损一员大将,极有可能对局势造成重大影响。
他墨绿色的兽瞳中倒映着希莱斯的身影,只是微微动了动瞳珠,就把希莱斯颈间的伤痕纳入眼底。
伤是怎么来的?自然是高智狂沙干的好事。
用脚想都知道,希莱斯已经成为敌人的重点关注对象。
怀恨在心那么多年,现如今又逼得它们进退两难。于是某天晚上,趁着夜黑风高,有高智狂沙居然孤军深入第五阵线,埋伏在天壤堡周围;然后一连操控几只智慧狂沙,意图乘人不备,暗杀希莱斯。
幸好他反应够快,在卫兵赶到前独自消灭几只狂沙,只受些了轻伤,这还算走了大运!
事情之所以没有在军中传开,是因为不能在关键时刻动摇军心。
却不代表维勒主帅不重视此事,尤其是希莱斯的安危:之后便加派人手保护他,并加强天壤堡的把守力度,一直持续到今天。
狂沙都懂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再让希莱斯亲自上阵指挥,只怕会成为众矢之的。
大家心底再清楚不过,这一万人的使命非同寻常——那可是要把自己变成一块铁板,在大战结束以前,里里外外全部挡住。
既要一边抵抗,又要一边剿灭,谈何容易?
再直白一些,此番前去,很可能迎来覆灭的结局。
就算是死,也得用尸体守住最后的包围圈。
蝎尾主帅把目光投向塞伦,会议室此时的光线不是很好,但他墨绿色的兽瞳闪着灼灼光点,非要用眼神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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