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以为他们之间的信任,一蹴而就不说,至少能于日积月累中一点点蓄满。可如今一看,半桶水也没达到。
希莱斯一扯兜帽,收回目光。
雪片迎面吹来,刮得每一寸裸|露的皮肤生疼。马匹不约而同低下头,步子慢了些。
两道脚迹微微转向,画歪一点弧线,分别往两边撇去。
希莱斯看不见的角度,塞伦咬起下唇,眸光盈着复杂,不停闪烁、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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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坐起身,笑吟吟挥别两位婀娜多姿的美人。
他探出指甲尖端蔓延深灰色的手,取过果盘,提起一串红果子,慢条斯理地送入唇中。
等人退出宽敞华丽的卧房,他摆摆手,让半跪地上的下属起身,示意对方讲述来意。
“大人,我的手下今日汇报消息,马朗城和圣雷岛的骑士团成议合作关系……”
男人明白心腹这样匆匆找他,定然不止想说绿洲阵营发生的事情。于是不打搅,继续摘小红果吃。
“……信中说,他们看见了一只银白色的同族。”
“哪方骑士团的同族?”男人问。
“圣雷岛的灰影骑士团。”
男人眯眼细想,似乎在费力搜刮脑内的印象。奈何他对绿洲阵营的事情向来不感兴趣,便也不清楚灰影骑士团到底是何方势力。
心腹知晓主人阿莱克西这一点,他介绍道。
“灰影属于绿洲阵营的底层骑士团,由一群雇佣兵组建,趁着战乱投奔绿洲,因而挣得一个正名。从狂沙犯境,直到这两年停战期间,表现始终平平无奇,默默无闻。”
下属又把蝎尾的大致情况告知男人,闻悉两方骑士团实力有一定差距,阿莱克西思忖片刻,问询另外一事。
“龙形有深灰吗?”
“没有。”
阿莱克西表情放松些许,肩膀沉到软塌里。
他一头银白短发慵懒蓬松地蜷曲着,深灰发尾软软地倚靠扶手上。
虽然银白鳞甲于龙族而言不算特别罕见,但数量相对稀少。阿莱克西咀嚼果子,暗暗思索。
他能罗列基本上所有同色鳞甲的贵族,却不知平民当中是否存在。
“里昂,去调查两年间有没有贵族或者贵族子嗣加入骑士团。”阿莱克西吮吸指腹,吩咐道。
“再派一些人盯着灰影。”他叮嘱,“但不用分散太多精力。”
……
半晌后,卧房大门缓缓闭合。
繁复华丽的陈设摆满一屋子,浑似一块金子与绿植堆砌而成的宝库,无时无刻不在闪闪发亮。
室内静悄悄,却又仿佛充斥话音——那些名目繁多的精美装饰轻轻呓语。
阿莱克西双手枕在脑后,独自静心细想。
外面的势力一再打压,近年来,帕特里克家族越发不好过了。
再这样孤立无援地强撑下去,家族迟早会被豺狼们一口一块肉地吃抹干净,连骨髓都不放过。
他前些年不是没提醒过父母,但看他们硬要坚持,自己也很是无奈。
毕竟,大哥已经被剥除贵族身份,他还得忙着跟二姐姐争夺继承权呢。
名义上说,原本他才是顺位继承人,奈何父母早已立好遗嘱,不论是子是女,爵位按照顺序承袭。
阿莱克西打开一条眼缝,模糊间,他仿佛看见屋内闯进一只小团子,怀抱弩|箭四处找他。
“哥哥!”脆生生的孩童音色回荡耳畔。
他彻底睁开眼帘,望向浮雕遍布的天花板。
可惜了,阿莱克西不止一回惋惜,可怜小弟身为帕特里克家族的一员。
塞伦蒂普提啊,他骄傲又活泼的小弟——如果没有这层身份,他或许会将宠爱维持一辈子,做个称职的兄长。
阿莱克西脑海浮现塞伦的脸,以及一对明悟利益争夺之后,对他不再热情、自以为把恨意藏得很好的蓝色眼眸。
他唇边反而漾起愉悦的笑。
小弟年满十四那年,据说游玩失踪,人找不回来了。
父母得知消息,为他们最疼爱的小儿子痛哭数日;向来冷漠的二姐,双目也肿胀好一阵子。
家人们对此深信不疑,不停派人搜寻。
两个冬季过去,始终不传消息。
事实果真如此吗?就当作塞伦的确是游玩走丢了吧。
愿他走得越远越好。
阿莱克西笑意不减,兽瞳却透出狠毒。
……因为,哪天被他抓到手,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第49章 突变
希莱斯爬上城垛,向上一伸手,抓住灰影旗帜。
费了一番劲力更换旌旗,他走下城墙,隔着手套拍打已然冻成木板的旧旗,一堆碎冰簌簌抖落。
侧面吹来一阵朔风,他眯起眼抵挡,睫毛沾上零星白点。
周围除了必要的驻守、巡逻、奔走、以及训练归来,营地内鲜少有人还愿意没事出来晃悠,吃一嘴巴雪。
希莱斯向敞开的营地大门望一眼,外头几位士兵正一铲一铲,从壕沟和暗坑中挖出雪。
隐隐约约能听见闲聊和抱怨,内容无非围绕壕沟。
自从与蝎尾骑士团合作,那边趁着深冬未到,接连运来大批物资。其中便包含许多灰影急需过冬储存、修筑防事需要的东西。
前去蝎尾交流一趟,就收获了意外之喜,解决燃眉之急。
看见几车辎重,总司令凯莫伦大人的嘴角就没放下去过,那段时间见谁都像见到老乡,乐呵呵的。
防御工事赶在深冬来临前修筑完成,安全总算获得保障。
但相应的,冬天的清扫工作加重不少;倒霉一群士兵,必须顶着刺骨寒风轮流扫雪铲雪,维护暗坑内的尖刺,苦哈哈的。
军械库紧挨一座铁匠屋,那儿不管春夏秋冬,一如既往地热乎。希莱斯路过,顺手将灰月旗帜交由杂役。
杂役刚接过冰块旗子,手便像刺到一般缩了一下,赶紧拎去火炉旁边烘热乎。
杂役旁边蹲着一位铁匠学徒,一见是希莱斯,连忙招手让他一起取暖休息。
这片地方的空气最是污浊,飘满熔炉和金属的气味。希莱斯浑不在意,他闻惯了,且总爱在闲时往铁匠屋跑,看师傅们打铁制剑。
久而久之,学徒与他相熟。尽管希莱斯并不怎么会主动挑起话题,可不妨碍学徒是个嘴巴闲不下来的,什么都能扯两句。
希莱斯取下兜帽,坐在炉子边,目不转睛盯着铁匠师傅反复熔铁、淬火。
伴随叮铃哐啷的响声,学徒同杂役谈天说地。
“冬天啦,大家不怎么爱说话。没日没夜地下雪,天空昏昏沉沉,连带着心情变得沉闷。”
杂役把旗子转个面:“可不见得是天气的缘故。最近军官大人们瞅着状态挺压抑,但只有军官大人们比较紧绷。”
“防事不是建起来了吗?”学徒惊讶,“那还有什么好烦闷的?”
“谁知道呢。”杂役耸耸肩。
铁匠师傅抄起挂脖子上的毛巾,抹一把汗珠,插一嘴。
“或许跟边境有关。”
他接过希莱斯为他倒的一杯水,先是道谢,后又骂了徒弟没眼力见儿。
灌入一口水,铁匠师傅才接着道:“今年冬天也不能歇着,大人们拨出一倍有余的资金和材料,加急赶制一批武器。喏,我这不正忙着嘛。”
希莱斯惑然不解,思索一阵,他突然问:“难道,狂沙有动静了?”
学徒和杂役面色骤变。
铁匠师傅则点点头,表示他猜测亦是如此。
师傅再次抡着锤子,往铁器上敲敲打打。三人难得没有动静,默不作声围坐一块。
仿佛被锻打的不是铁,而是他们的心脏。
好不容易安生两年,若事情千真万确,意味着……
“全境又要开始战乱了吗……”杂役恍惚呢喃。
狂沙——这一由他们命名的怪物,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让数不清的家庭支离破碎,流离失所。
抽干的不仅为绿植,更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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