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虚还是恪守职责呢,嗯?他们叫他远离自己,这不就乖乖听令了吗,半点不带吭声,好像他变成啥洪水猛兽一样。
布洛迪艰难地吞下不忿,就此止步,转过身,面朝这位此前一直忠心于他的下属。
“我不多说废话。”他开门见山地指出,“我知道你写信给阿莱克西大人,叫他们放弃我的事情了。”
“我不想计较,亨特,也没打算跟你计较。因为有更加紧迫和重要的问题需要你如实回答。”
眼下,布洛迪希望自己也能一如既往地克制住脸部肌肉,别让怨恨漏出来。
下属亨特就没有控制好表情,脸上闪过慌乱和心虚。
果然如此,布洛迪嘲弄地想,这抹慌乱印证了对方暗中寄信,建议放弃他的事实。换言之,他现在无比相信第二封信的内容——即阿莱克西准备采纳意见,真的把他当做弃子扔掉。
失望蔓延之间,他没能将下属眼里的疑惑不解一并捕捉,那眼神好像在说: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但既然知道了,再做任何辩解已经完全没用。亨特避开视线,小声问:“您想要我回答什么?”
“组织为何命你远离塞伦?”
不待对方给出回应,失望与心寒令布洛迪的情绪有些失控,他续道:“我记得此前跟你讲过我的计划,和塞伦合作不过只是权宜之策,等局面稳住,我有的是办法摆脱他们——”
“——回不回得到正轨另说,如今局势有变,我们的策略也需要跟着变化,不能再守着以前过时的布局规划,否则借助希莱斯羽翼庇护下的那群王八蛋会越来越容易行动,然后毫不费力地对付咱们!”
他停止来回踱步,额头青筋暴起,咬住后槽牙低斥。
“现在是个十分重要的关头,何不利用此次机会找到那群人?我在努力,这些天连夜睡不好,就是在绞尽脑汁获取情报。然后呢?亨特,你真是给了我一个好大的惊喜——你们倒是把舆论搞得风生水起,万一查到后勤部门的头上,塞伦那边我又怎么交代?!”
“原来您真的去过橡子塔,可是……”下属面皮发白。
“这是重点么?”布洛迪烦躁地打断,“立刻,马上,回答我先前的问题!”
亨特纠结地拧住斗篷,片刻后,下定决心般松开手:“联络人说,阿莱克西大人认为塞伦……有问题。”
布洛迪下意识又想打断,但这次竭力忍住,让对方把话说下去。
“他们怀疑塞伦蒂普提,可目前不能确定,所以让我远离您,间接远离塞伦,开始转交一部分任务。大人,就这些,我只知道这么多,绝无半点假话。”
语毕,四周静得可怕,远处搬运粮草的动静清晰无比。
亨特确实对总务和盘托出了。
他在想,想自己分明只写过一封信,内容也的确为提议如今处境危险,必须和布洛迪进行切割。
但他谁都没告诉,信也没寄出去,写完的第二天早上就烧了……所以,布洛迪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抬起头,亨特往上一看,便见布洛迪神色恍惚,眼底只剩下无尽的迷茫。
第124章 献祭
贡萨洛没有打赤脚,虽然队列里的新生派具有赤脚的特点,但在恶劣天气里,他们被准允套上一双鞋子。
他盯着地面,看着自己步步向前的双足。
现在穿着的这双薄鞋子,让他想起刚来灰影训练的日子,一到冬天,包括他在内的新兵们手脚就极易生疮,各个叫苦不迭。
毕竟若直接接触厚厚的雪,那所有的骨肉都会坏死,届时连路也没法走。
就像队列最前方,被几名壮仆用简易轿子抬着走的祭司。听说是因为祭司的绝对虔诚,四季如常地使用皮肉触碰大地,最后两条腿彻底废了。
祭司摇摇晃晃的枯瘦背影被贡萨洛尽收眼底。他只是匆匆一瞥,然后收回眼;不想多招惹注意,把头埋得很低。
多年从军练就的成果,令他这一眼不仅仅看到了祭司,还观察到周围的环境如何,人数多少,以及去往何方。
队列已经走出城门,向一个极为偏僻,几乎没有行人经过的地方前行。而脚下又有一条踩出来的小径,贡萨洛猜测,应该是属于新生教专属的道路,一个去往的献祭的路途。
目光所及之处,每一双脚都走得很艰难。有些衣服过小,露出冻得发紫的脚踝;有的如同在刀尖上行走,每一步都不敢踩实,像疼得难受,又好似冻得麻木僵硬,已经觉察不出自己在走动。
但教徒们不曾停下,哪怕再疼,再冷,他们的步伐亦如朝圣者般坚定。
士兵奔赴前线的前一刻,都有两股战战的人,而这些信众之中却无人犹豫。
我也是一名朝圣者,贡萨洛不是滋味地想,只是道路截然不同。
正因他忠诚地信仰着若教,所以才深知宗教赋予人的力量有多强大,甚至可以称作可怕。
这些人不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究竟是什么,但海市蜃楼足以引得他们前仆后继地跳入万丈深渊,即便最后粉身碎骨,凹陷的脸上依然会停留着幸福的笑容。
然而,予以他们承诺和海市蜃楼的“人”呢?
黑袍里的拳头渐渐攥紧,贡萨洛对狂沙的憎恶空前地深切。
他其实考虑过,若是献祭成功,再多等几天,继续跟踪追查,是否有可能在某个地方捉住高智狂沙?
高智狂沙将尸体转化为活死人武器,是需要一定距离的,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距离说远不远,可说近也不近,不然怎会出现清扫战场时,倘若没能捣烂尸体的心脏,又会出现原地诈尸的情况,叫离得近的士兵们打个措手不及?
如果范围真能扩张得那么大,或者完全没有限制,那边境线内的所有尸体岂不是早就被转化成狂沙了。
如果肯花大功夫去埋伏调查的话,贡萨洛认为,至少能够追寻到高智狂沙的踪迹。
可这同时意味着,今天,或者调查期间的某几天,新生教将照常举行献祭仪式。不止今天这几名被牺牲者,更多的人将就此丧命!
并且,在一切信息完全未知的时候,打算直接捕捉高智狂沙,难于登天。
他相信希莱斯不可能想不到这一层面,此行的任务目标安排又只有取信,说明希莱斯更加重视信件内容和人员安全。
而他相信希莱斯的决定!
当然,贡萨洛也想尽可能地多挽回几条人命——就在今天。
他跟随在看似行尸走肉,实际上仍是由鲜活的人命组成的队伍当中。黑绿色的袍子相互紧密倚靠,从天上俯视来看,犹如一条绿色斑纹的黑长虫,蠕动于枯草遍布、碎雪点缀的土褐色布匹之上。
贡萨洛时不时瞥眼周围环境,并给搭档厄尔诺传去消息。前方已经没有明显的道路了,他有预感,应该快要抵达目的地了。
队伍行至一片开阔的荒地,只听前方的主教一声高喊,声音悠扬地飘荡在大地上,如头羊一般令羊群止住前行。
几位牧师的指挥下,人群间走出几个黑绿长袍的人,有高有矮,其中夹杂着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像一只孱弱不堪的小病羊。
贡萨洛用黑袍的围脖遮住了下半张脸,却没挡住他一瞬间瞳孔微缩的绿眸。
几团杂草的掩映下,一个方形的、明显有多次挖掘痕迹的坑洞,正“光明正大”地躺在地上,与天空面对面相望。只不过似乎因仓促举行仪式,眼下还没来得及把土全部刨出去。
一个毛骨悚然的事实摆在眼前。
活埋。
他们的献祭仪式,是活埋。
——以回归大地,奔入妈妈怀抱之名,最大程度地保留尸体的完整度,方便转化成狂沙后,拥有最大战斗力。
贡萨洛一眼识破了所谓献祭的背后意图,不禁升起恶寒。
那个坑到底埋过多少人?
与他们殊死搏斗的狂沙当中,边境线内危害民众的狂沙当中,到底有多少是“自愿献祭”的融合派新生教教徒?
按如今融合派的猖獗之势,还有各地游行次数显现出的端倪——人们从来没有触探过的某个角落,一批又一批,数不胜数的活人就这般葬入坑中,变为另一幅完全狰狞邪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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