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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兵队长提提裤腰,重新回到木屋。出去活动一圈,走一走吹吹风,精神头恢复不少。
一进门,他有些惊讶于屋里的光线——太过昏暗了。长此以往可不好,眼睛会看坏。
“你们龙骑更需要保护眼睛。”卫兵长一边提醒,一边将半个身子探到桌旁,连忙点灯盏,
光线倏地亮了一寸,火苗窜起的一刹那,卫兵长看见希莱斯的目光并不在跟前的纸张上。
一双平日里沉静凛然的灰眸,此刻犹如泛起微波的海面。
海面不似表面看上去那般平静,他克制着更深处的汹涌。
否则稍有不慎,浪潮便能掀起惊涛骇浪,将平静拍碎,泄露里面不可言喻的情感。
短短一瞬间,卫兵长琢磨不了太多,只觉得希莱斯面色古怪至极。
耳根和脖子跟手不是一个颜色,桌子底下还翘起一条腿。
半晌后,卫兵长坐回桌对面,讷讷地问:“想解手不?”
他思来想去,目前只能联想到这个情况,刚才自己也险些憋坏了。
“……”
希莱斯轻咳一声:“不用,无碍。先谈正事吧。”
-
一只粗粝的手拆开信件,仔细阅览完内容后,纸张坠落,露出背后的火红络腮胡。
马可牵唇微笑,放下希莱斯寄来的喜报,随后捡起另一张羊皮纸。顷刻间,表情仿佛从暖春的湖畔,一脚坠入严冬的冰窟。
视线正扫到一半,房门兀地被敲响。他匆忙把它塞进其他纸张底下,开门迎接凯莫伦总司令。
马可简单交代近日处理的要务,凯莫伦听完汇报,没急着走。
后者接近桌边,有一瞬间歪了歪头,快速掠过纸张露出的一个角,瞟到被遮拦一半的词——融合派。
他仿若只是随意一瞥,极快地收回目光,转而投向马可的脸上。
“算算日子,希莱斯他们最近该抵达圣雷岛了。”
凯莫伦鼻翼翕动,嗅见屋里萦绕的热红酒香。
“尼古拉在阵营那边对接的日子也不短了,是该差不多回营帮你搭把手。”
“我应付得了。”马可恍若未觉,不动声色地将纸张尖角塞回去,准备为对方斟一杯热酒。
灰影总司令摆手婉拒:“你真的忙得过来吗?”
室内因香料和酒香而暖和,但他话语中涵盖的意味,比石头更为坚硬、冰冷。
马可收敛神色,静默不语。
凯莫伦总司令在告诉他:我都知道。
“有些东西,我们不缺精力和能力去打探。”当总司令的声音再度响起,话音成了叹息,“可我们没法调查深究,其中牵扯的因素太多,不然时至今日,仍然杳无音信。不用我多说,你自然清楚这一点。”
“如今灰影内乱,尚且可以处理,他们不敢太过嚣张。留给我们的时间却也不多了,必须尽可能摆平一切。”
“属下明白。”马可沉重回应。
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如果选择继续调查,将来不论内外,需要花费的心思只多不少,总司令担心他应变不过来。
费劲千辛万苦,终于快要触碰到真相,没办法轻易放弃。
他不知道自己当下做出的决定,对于未来是否完全正确。
他只明白,开弓没有回头箭。
“也罢。”
凯莫伦无奈吐息,他也懂得马可的想法。事在人为,端看今后如何解决。不晓得还能再提醒几回,毕竟自己也时日无多了。
“希莱斯和塞伦回应歇息一阵,让他们前往边境线,继续率领军队作战。俩人只缺资历,至少三年。”
“是。”马可应承道。他同样有这个打算。
送总司令出屋,马可转过身,看向被风轻轻吹拂,好似蝴蝶翅膀一般扇动两张纸。
一张由希莱斯寄回,一张由他的搭档尼古拉寄回。
羊皮纸倏尔翻飞,又平平落下,像两条不断分开、重合的命运线。
而操控的它们的,是风。
第99章 杂音
“两枚——我押赢了!”
一名蓝衣士兵猛地跳起来,指着地上的石子大吼大叫。
“放你的屁,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你作弊,滚一边儿去。”
四周伸过来无数只手,左推右搡,把这人推去一众灰袍士兵身上。
坐地上的另一名蓝衣士兵扬了扬下巴,向旁观的灰影龙骑邀请道:“来玩一把?”
“不、不用了。”说归说,那龙骑的目光仍然停留在赌具之上。
分明是动心向往的,但由于一些限制,他眼中更多的是忌惮。
蓝衣士兵轻啧一声,瘪嘴叨咕一句“规矩真多”,便转过身,继续投入沸反盈天的赌局当中。
灰影骑士团军纪严明,不允许赌博。一旦被发现,难逃一顿严惩。
平时接触不到,忍一忍倒还好。
如今来到边境,遇上赌博方面管理宽松的蓝鸦骑士团……
像长时间清汤寡水的人,突然闻见心心念念的肉香,埋藏已久的欲|望被勾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想到这里,一部分灰影士兵手有多痒,心里就有多难受。
“这规矩啊,是人定的。”一名蓝鸦士兵突然开口,意味深长地说,“人会变,规矩为何不能变?活物还掌控不了死物吗?”
听完此言,有灰影龙骑觉得哪哪都奇怪,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他略带反驳地回道:“但定下规矩的是上级,是军官。”
“你的意思是说,你的顶头上司不会变,永远正确咯?”那蓝鸦士兵揶揄问。
偷听到谈话内容的灰影龙骑们心头一颤。
他们也不是没接触过其他骑士团,比如蝎尾,在大部分思想、规矩和行动上,与他们比较契合。两方互相学习,取长补短,自然越来越相近。
可蓝鸦骑士团大相径庭——每个人的肚子里好似都装有至少三颗豹子胆。
不说直言不讳吧,好歹也是胆大包天了!
大家默默观察着地上欢快赌博的蓝鸦士兵们,将他们不以为然、还附和调笑的态度尽收眼底。
或许,也跟骑士团的整体氛围有关。
——即便明面上没有站队,但蓝鸦的总司令、军官将领们,大多为保守派立场。
这些日子,一众灰影士兵常常听他们念叨诸如“不想打仗”“回家养老”“早点放弃好了”之类的言论。
有灰影的兵听不下去,当即反驳回去。
脾气爆一点的,比如吉罗德教头,才两个多月的时间,就跟蓝鸦的士兵吵过不下数十回,可谓舌战群儒。
日子长了,大家懒得再吵,打算置之不理。
那些声音总萦绕耳畔。你不理他,他便像蚊蝇一样,时不时绕到身边嗡嗡叫,烦得透顶。
却也不得不承认,你会无意将他们的话听进耳朵里。
重复得多了,心底多少都会留有印象。
恰如此刻——
“要我说哇,人就得学会灵活变通,特别是面对某些不必要的规定。嘿!四枚,稳赢了。”
蓝鸦士兵一甩胳膊,把赌具全扔地上。
配合势在必得的劲头,话语雀跃又欢快,仿佛没在劝说,而是盛情邀约。
“喏,就好比我这把,不到揭晓的时候,谁也不知道我能做上赢家的位置。管他押宝的架势再怎么信誓旦旦,摆出一副必胜的作派,最终还不是输得一无所有。”
“投进去那么多,管用不?赌局靠的是拼命加筹码,就能百分百取得胜利吗?”
单看这段话,兴许没有错。
不过,一众灰影士兵还没傻到觉得他只是单纯抒发感想。其中隐喻,叫众人喝了沙子水一样难受。
不出所料,有人当场驳斥他的荒唐说法。
与以往不同的是,更多人闭紧双唇,选择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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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炬穿插在一座座临时扎起的营帐之间。夜色沉寂,身处这样黑暗包裹的环境中,不免心生困倦与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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