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莱斯冷眼俯视自己,不为所动地看着。
布洛迪忽然浑身打了个颤,灰眸里的寒意把他冻得脑袋一空。
怎么好像感觉,希莱斯只是在旁观一出闹剧,已经窥见背后的真相……
不,不会的。应该只是故作威严罢了,自己做得万无一失,这人又该如何知晓呢?反正没有物证,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话虽如此,他却不敢再和希莱斯对视,装作伤心地垂下头。
果然不出所料,希莱斯只是把灰眸缓缓对准其余二人。
“同恶相党,谋害长官。主谋肖·伊里尔,领七十军棍,剥除职位,逐出骑士团,并上报绿洲阵营。”
众人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该说不说,希莱斯的处理方法比他们想象中更加妥当。
其一,念在伊里尔的军功,好歹明面上留个体面,没当场下令斩首。可实打实的七十军棍,不死也残啊!换言之,跟杖毙没多大区别了;
其二,上报阵营是个什么概念?——这意味着罪行将在整个阵营之中做下记录,今后无法转入其他骑士团。
相当于永久剔除你这个人,纵使侥幸从军棍底下活下来,以后也无处可去。
这点仁慈倒显得更像是钝刀子割肉,一点点折磨伊里尔的心智。
不过没人同情他。
处罚好似一记重锤,敲在伊里尔的膝弯。大家瞅着他腿一软,跌坐椅子上。脸上残存着不可置信,然而两眼已经溢满绝望。
本就是将死之人,既然当初决定对副司令下死手,合该考虑到今天的下场。
“多米尼克·卡列波。”希莱斯终于唤出多米尼克的全名。
军官们屏气凝神,等待他判处罪人。
“领五十军棍,革职,逐出灰影。”
惩处的力度恰到好处。长官们松一口气,看来副司令确实是经过一番斟酌,理智地做下判决。
而一部分人目光复杂,在二人之间徘徊。
众位军官中,不乏有人是和希莱斯同一批入营、渐渐升上军衔的。他们记得曾经二人关系有多要好,所以,再清楚不过此事的严重性。
看得出,多米尼克的行为可谓带上了私人恩怨,存心想要与希莱斯作对。
然而正是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如此背叛自己,而今反目成仇,实在令人唏嘘。
即便事态发展成这般模样,年轻的副司令仍然没有被情感裹挟,公私分明,叫他们心生佩服。
换做其他人,未必做得到如此冷静。如果希莱斯能够保持下去,担任总司令的话,或许……
多米尼克愣愣地望向希莱斯。
他知道,给自己一条命,并不是看在昔日旧友的份上,只是因受人蒙骗,罪行不至于处死而已。
想抽回视线,但眼睛不受控制,一瞬不瞬地盯着座上之人。
什么时候走到这么一步的,他想。从何时开始?是对方成为事务官的那一刻,还是……
第一场飞行比试,穿透吊坠、定夺胜负的一箭?
时间太过久远,多米尼克只想得起来妒忌是怎样日复一日加深;最后蚕食理智,导致关系彻底决裂,以及今天的局面。
太短暂了,他和希莱斯的交情。
宛若那两支同时射出的箭矢,浅浅地交互了一下,眨眼间便交错位置,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
最终,也是希莱斯赢取“胜利”。
现在会议已散,多米尼克该去罚场了。
但他一直凝视希莱斯:看视线交汇时,对方陌生人般的眼神;看那份因自己而一点点燃尽的热情与真诚,最后剩下一堆冷冰冰的灰烬。
一开始接近的时候,原本就是抱着搞好关系,为以后势力发展而打下基础的目的。
可为什么……
人群散开,往门口鱼贯而出,希莱斯的身影消失于人群中。
多米尼克一头金发颓丧地垂落。
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到底在难过什么,失去的势力吗?
抑或彻底失去了戍守金沉湾时,他们以茶代酒,在星夜底下讨论战术的那个夜晚?
“我早就说过。”
头顶降下一道声音,他抬起右眼,入目便是金斯顿的下颌角。
“嫉妒迟早会成为另一只眼罩,把你唯一的眼睛牢牢蒙住,看不清内心。”
-
围观一出好戏,干活也更加有劲了。忙完正事,金斯顿伸个懒腰,双脚摆去桌上,偷闲喝杯热水。
余光瞥见一封信,他大手往桌边一摸,将东西一把捞来。
正要翻开信封,略带急促的敲门声“笃笃”响起。
“请进。”信纸埋进胸口,他启唇道。
见来人神态畏缩,一副怯懦样,金斯顿挑了挑眉。
“后勤事务已经交接完成,找我何事?”
“另有它事相商。”后勤总管布洛迪眉毛微动,像极力克制着某些情绪。
金斯顿非但没用敬语,而且没把脚放下去,依旧保持一副傲慢的样子,叫他火气直冒。
此人的作派他早有耳闻,只得咬牙忍忍,毕竟是最后的希望了。
总司令竞选敲定日期,将在后日举行。按如今情形来看,恐怕希莱斯胜算更大。
等人真正当上总司令,日子可就不好过了。今天一场惩处,他算是终于见识到这名年轻军官的手段。
谈不上睚眦必报,但做事雷厉风行,该下狠手的时刻决不手软。
往大了讲,考虑灰影的稳定,肯定会削弱敌对势力。
而往小处说,白湖城刺杀一事仍存蹊跷。他没留实质性的把柄,不代表希莱斯不会怀疑他,进而暗中展开调查。
一旦探查他的底细……
于是布洛迪决定,先行找上金斯顿,试试能不能拉拢。
至少要确保希莱斯得不到金斯顿这一支选票。
“哦,另有他事?”金斯顿像来了兴致,双手枕于脑后,“你主子派你来的?”
布洛迪一忍再忍,情绪不稳定,没多想。只当对方知晓一点内情,一声“主子”指代索伦参谋。
“竞选大会在即,上至军官,下至普通士兵都在密切关注着。我来,不过是想和你聊聊灰影日后的发展。”
他开门见山,直接进入正题,欲要探知金斯顿的看法。
“你知道的,我全家被灰影所救。没灰影,就没我这条命。”金斯顿轻飘飘开口。
的确是这回事,布洛迪事前专门打探过对方的背景:家乡曾位于边境线上,狂沙侵袭时,被赶去前线支援的灰影搭救。
此后,为报答恩情,金斯顿一心加入骑士团。
“没人比我更关注总司令竞选。尤其是领导人,与骑士团的状况息息相关。领导人如何,未来则将会如何。”
金斯顿收敛几分随意,转而化为严肃。
“说的极是。”布洛迪搬椅子坐下,紧盯正前方,“骑士团的命运维系在每一份选票、每一个人手里,任何抉择都至关重要。”
“你想问我的意见?”金斯顿提高音调,“咱们干脆敞亮地聊。说实话,我并不是很想看见一个毛头小子担任总司令。”
布洛迪闻言大喜,膝上的手微微握拳,按捺住激动。
“年轻代表啥?冲动、不成熟、目光短浅和自以为是——所以归根结底,我讨厌的是这些特质。”
顿了顿,金斯顿摊开烧伤遍布的手掌,掰指头细数:“能当上这个职位的,必定要得军心、做得下决断;有远见,考虑大局,愿意实实在在地付出,打点骑士团……”
“索伦大人在旧营颇有威望。他曾于动荡时刻撑起旧营,对新营的起步贡献很大。”布洛迪接话道。
言下之意,索伦参谋非常符合他话中所说的特质。
被打断表达,金斯顿不悦地收回五指,撇开眼,含糊地发出一声“嗯哼”。
“我自有判断。”
这句话口吻笃定,听进布洛迪耳朵里,简直跟“我不会投希莱斯”没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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