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莱斯推开门,书册与笔墨的气味充斥整间屋子。
一人伏在案上,振笔疾书。希莱斯等待片刻,见他写完一面纸,方才重新叩门。
“啊……”芬顿猛然抬头,才发现门口站着人,“有什么事吗?等等,马可大人是不是已经走了?”
“刚刚送走。”
芬顿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唉,没能亲自去给大人送行。”
希莱斯看他眼里写满失落,笑着安慰一句,然后在满是书卷的屋里找个位置坐下。
芬顿说遗憾,那是真的感到沮丧。今日他能跟随希莱斯他们一同驻守金沉湾,成为负责灰影龙骑的主文书,少不了大书记官和马可的提拔。
于他而言,两位大人是他的贵人。当然,面前的朋友更是他的恩人。
“正好你来了,我就跟你讲讲主营那边带来的信。”芬顿翻出一张牛皮纸,将原件递给希莱斯,自己拿着誊抄过一份的内容讲述。
“由于副司令被阵营调职,骑士团尚未推举出合适的人选。空缺的职位以及事务需要有人代理,而总司令凯莫伦大人命马可大人速速回营,处理事务。”
希莱斯一早清楚,这即是马可匆匆返回主营的缘由,也是他自己如今作为代理将领的原因。
但简短的话语中,希莱斯意识到其中的蹊跷与问题。
“主营留下不少长官,竟没人胜选副司令,想来长官们意见分歧很大。”
芬顿同样注意到了,拧紧眉,严肃说:“而且,只是临时代理职务,按理说应该从主营提选,为什么要让马可大人担任……他可是金沉湾主帅!”
不惜把主帅从前线调回,总司令凯莫伦大人的用意为何?
一年间,灰影情形究竟产生了怎样的变化?
二人猜不透,希莱斯叹息道:“信上没多讲,估计不想让金沉湾这边分心,只能等马可大人的传信,看看会不会多透露两句。”
“毕竟一年下来,我们经历十五次大大小小的战斗,尽管规模基本不大,但战事已称得上频繁。”
唯独发生过一回恶战,直接令灰影减员三分之一。故此,灰影和蝎尾双方加派人手,这才有了训练一年的龙骑新兵增援金沉湾。
“对了,关乎刚到的新兵……金斯顿在信上写,新兵仍然需大量训练。”
希莱斯挑眉:“他自己没训好?”
芬顿被逗笑,圆眼睛登时弯如月牙:“他只是说,新兵问题不大,稍微操下心就行。”
“实际情况还得看训练表现。他们面对的是战场,不可再视同儿戏了。”
“你打算把练兵的任务委派给谁?我顺便登记。”芬顿将羽毛笔放入墨罐,“多米尼克吗?他看起来挺擅长和人打交道和搞好关系的。”
希莱斯双手抱臂,坐在椅子上思忖。片刻后,他缓缓摇头。
“不,练兵的重点,不在于是否要刻意跟新兵交好。日常训练的教头,交给吉罗德去做。”
芬顿有点意外,他迅速咂摸出意味来,二人会心一笑。
-
一下午过去,晚间火光通明。
一阵飓风冲入希莱斯面前,刮得烛火弯下腰。
吉罗德指着操练场的方向,咬牙切齿道:“这就是那个金斯顿说的‘问题不大’?”
第71章 寻衅
少年扯开衣摆,试图让风吹干一点黏腻的身体。
他失败了,只能滑稽地把衬衣当扇子,一上一下地手动兜点儿风出来。
金沉湾的初夏宛若刚刚烧起柴的熔炉,他不敢想象,等到了盛夏,这座堡垒能热成什么样。
他终于守完该死的岗,绕到阴凉处,搭档找上他,递来一碗水。
少年道谢,先抹一把汗腻的墨绿头发,再饮入一口水。他咽进喉咙,喝到刀子般愁眉苦脸。
“公子哥儿,你好娇生惯养。”人类搭档表情怪异,调侃说。
“不是我大惊小怪。”基里尔皱起宽大的鼻翼——他因此被戏称“牛鼻”,“像泡过尸体,难喝。”
搭档手一停,碗刚靠近唇。听牛鼻基里尔一形容,顿时倒了胃口。
“灰影的水你照样喝不惯,说拌过锅底灰,嫌这嫌那的。”
“金沉湾是边境线,就算再难喝,你也得去习惯,总不能渴死。”
再说了,实际并不是对方所说的那样难以入口。只是水烧开之后,味道稍微怪了一点。
牛鼻基里尔面色一沉。
其实原因不在水,一旦心底沉着一块石头,看任何东西都不会顺眼。
“我知道你不想呆在此地。”人类搭档叹息,“可命运如此,哪是我们能轻易改变的?”
“别拿‘命运’说辞劝服我。”基里尔态度强硬。
命运又是谁在控制?神吗,祂得操控成千上万的人,累不累啊!反正事到如今,他只看见各种人为。
新兵里的龙族,大部分和他一样,并非自愿参军。只因绿洲阵营一句话,救济院就把他们“卖”到人类国度。
驱赶畜生似的赶进猪圈里,一批一批拉去名为“战场”的砍刀底下,等着送死。
他极其厌恶任人宰割的感觉。
“管你怎么想,等下吃完饭要去集合训练,你收拾收拾,咱们一起去操练场。”人类搭档无奈。
牛鼻基里尔冷哼一声,径直走回营房。
……
新兵排成阵列,两两组队,与搭档并肩站立。
大家好奇打量新教头:他黑发极短,比胡茬还短那么一丝,露出敞亮宽大的额头。没有刘海的遮蔽,使得一双小瞳仁、多眼白的眼睛愈发凶光毕露。
教头方才自我介绍,名叫吉罗德,看着很不好惹。
而当吉罗德说明,此前身份只是游骑兵队长之后,新兵们不禁瘪嘴。
他们的前教头——金斯顿大人可是事务官。马可大人是不是不看重他们,干吗派个分队队长来教导。
吉罗德首先熟悉五支小队的队长,接着吩咐跑操,按照惯例,绕着金沉堡的主城路跑半圈。
……
余晖将新兵的面颊染红,汗珠泛着莹莹金光,身上散发着不亚于炎夏的热温。
他们习惯跑步,吉罗德要求他们负重的强度却比平时高出一倍。
取下腿间绑缚的沙子袋,心脏还在砰砰直跳,新教头便叫大家捡起弓,直接进行射术练习。
有新兵唇无血色,头晕目眩,拿不稳弓。却并非虚脱,而是直犯恶心,想吐。
“去医室休息。”吉罗德看出异状,主动吩咐道。
典型的水土不服。去年刚来金沉湾,不少士兵出现此类症状。
其他新兵看着队友远去的背影,互相交头接耳,似在打某些主意。
没过多久,一名龙族摇摇晃晃地走到吉罗德跟前。
“大人,我想吐,晚饭快涌到嗓子眼啦。”
“咽回去。”
“……”龙族一噎,险些没反应过来。他透过眼缝,瞟向面前冷着脸的吉罗德。
他继续用虚弱的语气道:“大人,我真不太舒服,手脚疼得厉害。”
“很好。”吉罗德上下端量对方,然后话锋一转,“射箭两百发,没我允许不准停。”
龙族新兵此刻当真脸色煞白了,还想说点什么,被教头斥回去。
“再多说一个字,加练跑步。”
看着新兵灰头土脸地归队,吉罗德冷笑。当他瞧不出,一帮小崽子是在试探他?
得知希莱斯将教练任务交给自己,他自然愿意干好教头职务,顺带想见见新兵们情况怎么样。
尽管单用目测,新兵的年龄远比他想象中要小:估摸平均十四、十五岁左右。
不过,战场不会因为年龄而仁慈,更不会因天真而心软。
毕竟金沉湾战事频繁,每天睡醒睁开眼,都得做好万全的应敌准备。
……但吉罗德也着实没有意料到,顶撞来得如此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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