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前脚刚踏进门,后脚,熟悉的紫眸龙族安德烈赶到。
一看就是来找他家少爷的。
塞伦烦乱的神情收敛些许,转而变为几分凝重。
希莱斯几乎已经预料到塞伦要说什么。
——无非想自由行动,申请暂时离席。
果不其然,塞伦向他提出请求。
望着塞伦和安德烈匆匆离开的背影,他绷起唇线。
才过一周时间,这俩人老来找他征询行动准许。问也问不出名堂,总拿各种理由胡乱搪塞过去。
小少爷有事瞒着他。
-
湿湿的雪毯子铺盖地面,像从地里自然生长,又似天空扔下的破布。
鞋底碾碎一块碎冰,但没惊动巨木旁边的人。
脚下,巨木盘根错节;头顶,枯枝蛛网一般延伸开来。
倘若在盛夏,不失为一处乘凉的好地方。
而枯枝下方正好安放一把长木椅,男人的黑袍衣摆扫在雪上,两手伸向前,从小火堆取暖。
等塞伦和安德烈二人接近长椅,男人方才悠悠抬头。
他两鬓仿佛沾染白雪,双目深邃,嵌着墨绿的竖瞳。
蝎尾总司令稍稍摆手,示意俩人坐去火堆对面。
他将一封信件递给塞伦。后者拆信阅读时,他毫不遮掩目光,细细打量对方。
少倾,塞伦把信扔到火里,碧蓝的眸心映有逐渐焦黑打卷的羊皮纸,犹如海面之上烧起一团火焰。
“你倒是机灵。”蝎尾总司令意指他的头发,“你们帕特里克家族,几个孩子无一例外都长着银白过渡深灰的毛发。”
塞伦挑起自己的发尾,此时,一点深灰色的痕迹也看不见,完完全全统一为银白色。
实际上,不仅发尾变颜色。他现在和人类相仿的肉色尖指甲,原本一样会渐变成深灰。
“法比乌斯药水。”塞伦简洁解释。
这种药水不但能改变发色,还可以让龙鳞跟着起效。
只对龙族提供,并且造价极其昂贵:一瓶半根食指大小,足够买下一座小城。
“难为你们家族身处那般境地,你父母还舍得给你弄法比乌斯药水。”
塞伦眸光一暗,没搭腔。
好在他已经联系上叔叔,扭转局势不说,起码能够稳扎稳打,一步步来,帮助自己的家族脱离泥潭。
“既然看过信,那么,打算加入蝎尾吗?”总司令的话音平稳,却无端透着一股调笑。
安德烈在一旁吞吞口水,试探地瞥向少爷。
这邀约来得及时,估计也是信上所述。假若少爷当即答应,蝎尾想立刻从灰影捞个人,算不得难事。
“来不了。”塞伦殷红的薄唇吐出字眼。
总司令哼笑:“看来你自己明白。德米特里的信还是晚了,他肯定想不到,你已经在灰影龙骑里小有名气,进入教官们的视线范围。”
“如果世间拥有改变容貌的药水,我兴许才能做到彻底隐藏人群当中。”塞伦话音轻佻从容。
“……”总司令哑声两秒,“你这张嘴真是随了你爸。”
不过话又说回来,德米特里叔叔信中的安排,的确计划让他顺势加入蝎尾骑士团。
因为这里的总司令是自己人,而且相较灰影,两地传信的距离要缩短许多。
总司令以为帕特里克家族的小少爷会直接找他索求帮助,便静静等待对方开口。
塞伦却道:“您邀请灰影来比武,肯定别有目的。至少,不单单为了给我送信吧?”
第43章 利用
总司令眼神意味深长,仔细审视这位后辈。
“是的,”他承认,“为了尽量不打草惊蛇,把信转交出去。”
塞伦能够听明白,所谓“打草惊蛇”,实际指的是传信路程中的风险。
取得联系之后,他同德米特里叔叔之间必然要频繁通信。
蝎尾和灰影骑士团两地之间,总归相隔着一段距离。
而距离,代表着未知与变故。
即便绕开白湖城那样人烟稠密的地方,其余能走的道路,也基本为大道——车马如龙。
派龙族送信,一样无法保证不会出差错。
“我得找个正当理由见到你。半月之前,我就了解到你如今的情况,是时候做出调整了。”
收回温热的双手,总司令正色说。
“你不用再转入这里。蝎尾和灰影,将在比武之后达成合作关系。我有权这么做,绿洲阵营只是上报一嘴的功夫,他们反而比我们更愿意促成这件事。”
“为什么?”塞伦问。
“上面那些人,巴不得骑士团之间互相解决物资问题。比如灰影,军械情况不太乐观,想来司令官们常常提出诉求……一头不会管,一头天天喊。”
“两个邻近的骑士团合作,或多或少能够消解症结。”
塞伦了然,继而又问:“这也在您的计划范围内——‘正当理由’?”
总司令笑而不答。
……
交代完其他事宜,塞伦、安德烈二人离开巨木。
俩人不紧不慢返回骑士营房,思量着接下去该如何打算。
“灰影是个不错的选择,”安德烈出声,“它不像蝎尾,明面上有少爷家族的军械支持,容易招惹视线。”
“继续呆在灰影,牺牲了距离,但方便咱们隐蔽行事。”
他接着提议。
“少爷,我们不如扶持您的搭档希莱斯。让他今后进入灰影的管理阶层,掌握一些实权。到时候,还能暂且利用他的身份作为掩护。”
“用不着扶持,希莱斯他……有能力成为将领。”
安德烈听得发怔。
几乎话音刚落,少爷便立马回答他,像在刻意为希莱斯解释什么。
另一边,塞伦则拧紧眉头,不再多说一个字。
听见“利用”一词,他胸口堵得慌。
安德烈的建议有问题吗?没有,甚至称得上很好,也恰是他的意图。
但,对于“利用”这种说法,塞伦却难以接受。
他在心中唾骂自己虚伪,活像一个小丑被揭开面具。
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承认,因此感到羞愧难当。
原本不该和任何人坦白此事,家族已经如履薄冰,他除了配合叔叔,能做的只有守口如瓶。
可我刚才竟产生了将它告诉希莱斯的念头。
塞伦惶恐又无措地想。
希莱斯平日里对他照顾有加——尽管对方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
那样自然而然的好,不用拨开外皮,内里的真诚如同熟透的果子:指头轻轻一戳,鲜甜的汁水便会满溢出来。
不论对他,还是对鹰队队员,真诚仿佛不要钱地往外撒。
塞伦讨厌这一点,却又无法拒绝。
他吃过苦头,那些教训告诉他:对等的真情根本不存在。
诚意诚意……嘴上说着好听,实际是利益交换的遮羞布,双方总会从对方身上索取一些别的东西。
这会儿惭愧不安,兴许正因为希莱斯毫无索求;如今他又要染指这份关系,玷污对方的诚挚。
塞伦心口泛起难以言喻的酸胀。
以往沐浴家族荣光之中,以为天下之物应有尽有。
后来家族失势,他才真正明白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假。
塞伦不愿就此妥协。随着泡影消失,他越发相信,只要拥有足够的实力,何物不是手到擒来?
愿意为之付诸行动,磨炼锻打。
之后也确实收获一定的实力,成为他骄傲的来源。
想着,塞伦完全忽视了安德烈,眼神慢慢涣散。蓝色的宝石眸子不再晶莹剔透,变为复杂与黯淡。
如果有朝一日,希莱斯知晓真相,会怎么样呢?
生气、责怪、失望……?
只要不是决裂。
但塞伦清楚,唯独此事,他无权定夺……
一是家族的境遇,二是与希莱斯的羁绊——浑似一把沙子,塞伦越想握紧,便流失得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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