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对旁边的博朗说。
“对,你刚才是不是说要叫人过来?得多少钱?贵的话就免了吧。”
“免费服务啊。”博朗一脸惊奇地看着他,“你平时不是最喜欢免费的东西了吗?今天小高利贷请客,不要你一分钱。”
“你确定这样没问题?”
博朗一抹鼻子。
“没事,大不了从头计划。为我们Mr.江搞清楚他的目的,才是重中之重嘛。”
话毕,博朗装作面上不在意,友善又热情地为对座的大少爷敬上一杯威士忌——博朗可是个彻头彻尾的酒桌高手,一旦被他盯上,不喝个酩酊大醉可都没有下桌的道理。
“我听说过你的事情了,您是Mr.江新认识的朋友吧?和他也是邻居关系。这是巧合,还是缘分?”
“你就不怀疑我别有用心?”
博朗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直白,只能用噎到一口酒的咳嗽掩饰尴尬。
“我叫博朗,他的同事。”他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举杯示意,“和Mr.江之前描述的一样,您还真是一表人才。”
“这话是大叔亲口告诉你的吗?”
少年的眼神有些暧昧。
“大叔?”博朗不确定地看了一眼江彧,“你确定在说他吗?”
“这是韩语里的称呼。”江彧低声说,“他只是没改正过来。”
博朗“哦”了一声,又为两人添了杯酒:“亲不亲口,我身为同事又怎会不知道呢?不过,能让Mr.江说出‘好看’二字,你肯定与众不同——可能这件事你还不太了解,Mr.江有些外貌至上,做事又吹毛求疵,我们一直觉得他是完美主义的拥趸。”
“那么,我让你失望了吗?”
博朗啜饮着威士忌,若有所思地抿起嘴唇。
“显然没有,你进来的第一时间,我就想问了。你是什么模特或者电影明星吗?——或者学生,艺术系?表演系?请原谅,你看上去太年轻了,像还没有接触过社会的孩子。”
裘世焕不动声色地笑了。
“不。我没有工作,也不是在校生。”
“这样啊。”博朗手里的高脚杯正轻摇慢晃,他又低头敬了对方一杯,“别客气,这儿是我朋友新开的店,今天就当开业大筹备,放开了享受便是。”
裘世焕和他礼貌地碰了碰杯,瞳孔微微眯起。
“谢谢,我姓裘,你可以叫我裘世焕。”
“什么?”博朗的表情瞬间凝固在了脸上,“我,我刚才没听清。您说,您姓什么?”
“裘。我姓裘。”
少年坐姿不变,笑着重复了一遍。
“我——操。”博朗眼睛瞪得老大,一把拉过江彧,然后对裘世焕说了声“抱歉”。他压低声音,在江彧耳边嘟囔,“你怎么……你们怎么认识的?他可是朱鹮科技的大少爷,姓裘的宝贝他宝贝得要死。”
“我都说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江彧被他拽得东倒西歪,酒都洒到了裤子上,“就当是巧合或者缘分吧。”
“你还缘分呢?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博朗有些坐立不安,“哎,你说,小高利贷的店还没来得及装修呢,他不会嫌弃我们这儿寒酸吧?”
江彧偷偷看了少年几眼:“你觉得他看着像嫌弃吗?”
博朗不置可否。
“算了,嫌弃就嫌弃,事情都已经这样了。难不成还能做些补救?所以Mr.江,现在怎么办?”
“你还问我?不都是你出的馊主意吗?”
“可是我真的不想招惹财阀的人啊!”博朗绝望地抓挠着头发,“完了完了,要是被小高利贷知道,我是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他前几天才警告过我,绝对不要和财阀的人接触。你说现在怎么办啊?”
就在这时,单间的门被人推开了。
进来大概七八个小姑娘,领头的人他们认识,是一个叫做波尔法的栗发女人,她穿着一身高开叉的红旗袍。
年纪看上去不大,但这个女人已经是本地最恶名昭著的皮条客,在她手下干过活的,被活生生整死的也不在少数。
几个小姑娘打扮得花枝招展,在波尔法的带领下低眉顺眼地一字排开。
进来以后,波尔法就扭着柔软的腰肢,捞了一把长发,长腿一跨骑到了博朗腿上。
“小老板,今天怎么带的都是生面孔?我等了您这么久……是不是该有什么表示?”
“我这不是给你带了朋友来吗?这位是江彧,我的老朋友。他几乎不到这种地方消费,今天,我就带他来开开眼界。”博朗夹起女人的一绺发丝,放在鼻尖轻轻嗅闻。廉价香水的刺激让他忍不住停止了动作,“……还有,只要你能把在场的人统统灌醉,我会好好奖赏你的。”
“说到做到?”
“当然。我几时骗过你?”
“江老板——今天可是大日子,您可要敞开了肚子喝啊。”波尔法掩着红艳艳的嘴唇,挪到了江彧旁边,她又是依偎又是拥搂上去,斜着眼睛看向沙发对面的裘世焕,“这位是?”
“不用介绍了。”裘世焕对她笑了下,“没必要。”
“真见外。”波尔法对门口的小姑娘们招了招手,“进来吧,还磨蹭什么呢?”
小姑娘们只能凭感觉往沙发上坐,或者根据波尔法的指示,往他们身边靠。和裘世焕在一块的,基本都是年龄偏大一点的,三两个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反倒有些说不出的氛围。
也不知道为什么,剩下的基本都主动围到江彧身边。
得到了博朗指令的波尔法也自觉过来,翘起了一条长腿。她一边冲江彧挤眉弄眼,一边想当然地把胳膊搁到他大腿上。
“江老板,您帮我看看,口红是不是花了?”
江彧古怪地瞧了波尔法一眼,伸手把她的胳膊打开。
“江老板——”女人又往他身上拱,施展浑身解数撒着娇,“您来都来了,总得多和我认识一下吧?”
“夫人,可不能动手动脚的。”江彧礼貌地躲开了,“今天你们老板请的只是酒水。您要是把这酒弄洒了,是得按规赔的。”
“您喊我夫人?”
波尔法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她不满地撮起嘴唇,上半身渐渐靠近江彧,笑靥如花。
“江先生,这可是得罚酒的。”
江彧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裘世焕的方向。
对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只是一杯接一杯喝着,偶尔和旁人聊聊天。看上去并不会为某些人的死缠烂打头痛。
“诚实点吧,夫人,我想要享受的不止有酒,还有片刻的宁静。我很抱歉不能奉陪了。”
波尔法立马从他边上站起来。
她踩着细高跟,快步走向角落,伸手便拧住一个小女孩的胳膊,好像把气全撒在她身上那样。
“你过来!给我过来。”她愤恨地跺着脚,“别总是在犄角旮旯里躲着,做点什么,说些话也好跳跳舞也好——你是傻子吗?你是木头人吗?惹人烦的东方面孔,快点动作起来。”
“……我、我知道了。”
小女孩咬住嘴唇,眼睛里的泪水几乎要落下来了。
江彧心里骂了一声。
看博朗的反应,波尔法这么出乎意料的举动并不在意料之外,相反,作为暴力活动的受益方,她乐此不疲。
她或许就是想看看,看看这样的小女孩能不能博取他的同情心。
那黑头发的小女孩怯生生地来到江彧身边。
她穿着一身白裙子,整个人都很素净,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兔子垂着脑袋。身子动也不动,也不敢跟自己主动搭话。
想不明白,这样的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彧吃力地揉了揉太阳穴。
因为,顺着裙摆看下去,女孩的小腿上全是淤青和鞭打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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