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彧“啧”了一声,他悄悄观察着裘世焕的反应。
“快闭上嘴,难道你想死吗?”
后者前后摇摆身体。
“好吵——好吵啊!大叔,我的耳朵好痛,现在可以让他闭上嘴了吗?我有一个很好的主意……”
“无论是审讯还是刑讯逼供,流程都不是这样的,太子爷。这样他只会更不愿意开口。”
“没关系,看他半死不活的样子。估计只要把肠子挖出来一点,大概就会全部抖出来了吧?”
江彧看了裘世焕一眼,只感到心力交瘁。
他扭过头,抽了最后一口烟。
“不行。问话不是杀人,再说了,这又不是什么有趣的游戏。”
江彧回过头,在男人跟前皱着眉头蹲下。
“我问最后一遍,你们是通过什么方式来确认小姑娘的位置的?”
“牙、牙齿……”
话音未落,对方的眼球突然剧烈充血,身体痉挛起来。
嘴巴大大地张着,胸膛起伏却好似无法吸入任何氧气,只能发出破风箱一般粗重的喘息。
还不等在场其他人作出反应,他就口吐白沫倒了下去。
第20章
头颅软软地垂着,整体呈跪姿,膝盖向两边打开。
裘世焕一边哼歌,一边捧起肥皂泡泡,鼓着腮帮子全神贯注地吹动。
“大叔,这个突然翘辫子的叔叔说,追踪器在小姑娘的牙齿里面哦。”他扒开嘴唇,敲了敲上颚几颗右后槽牙,“是不是得拔出来才能知道具体位置?”
“工具箱在卧室的衣柜里,最上面一格,里面应该有老虎钳。旁边就挨着一个医疗箱。”江彧背对现场,热得直接脱掉了上衣,“医疗箱里有麻醉和医用酒精,现在拔下来,极有可能伤口感染。”
“这个人怎么办?他块头好大哦,但是胆子好小。”
裘世焕指着男人的尸体,笑得没心没肺。
江彧叼着一截烟蒂,视线几乎要揉进瓷砖的污渍里。
“我认为他可能被注射了一种可能导致心脏麻痹的药物。很可惜,他本来能成为我们接触世界树俱乐部的唯一联络人。”
“不要相信任何人,大叔。”裘世焕抱着膝盖,“在更大的利益面前,谁都可能在你背后捅上一刀——孤军奋战,才是最有意思的。”
“有些时候,有了风险。投资回报才会更丰厚。”
“要开始说教了吗?我可是保护了大叔,居然对救命恩人说教,讨厌。”
裘世焕撅着嘴,有些不大高兴。
“是啊,我的救命恩人还拿枪指着我呢。太子爷,要不要我多夸夸你?”
“那个啊。他肯定没胆量开枪的。”裘世焕背着手笑了,“人类在极度恐惧之下,能做出的所有反应都在预测内了。大不了,就是大叔你脑袋上开一个洞。”
“……太子爷,能告诉我,你这十几年来,到底杀了多少人?”
“为什么要问这个。”裘世焕抿着嘴唇东张西望起来,“难道附近有录音笔吗?——这个,是不是叫诱供!大叔,诱供不能作为证据吧?”
“没有。”江彧叹了口气,转过身面对他,“我只是很好奇。你的枪法,行动力甚至各方面的表现,都不像会因为障碍物而失手。所以在酒店的时候,你是故意没杀李元夕?”
裘世焕委屈地用食指指节抵着嘴唇。
“都说了那是失手。大叔居然不相信,我那么不值得信任吗?”
“别吃手,细菌。”江彧走过去,拉下对方的手指。他俯下身,紧紧盯着裘世焕的蓝眼睛,“包括在俱乐部。你持有武器,却没有对现场其他人下手,也没有试图引发慌乱。为什么?”
“因为大叔先入为主地认为,我会这么做。”裘世焕依旧笑着周旋,“大叔,还要在没意义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吗?快点,我们得把尸体处理掉吧?要不然,你的麻烦会越来越多哦。”
“答应我,别再那么做了。”
“大叔指的是什么?”
“杀人。”江彧很认真地看过来,“无论你杀的是谁,剥夺生命权的性质都比任何刑罚严重。这是一条根本没有尽头的路。”
嘴角耷拉下来,裘世焕面无表情地问道。
“为什么到现在才开始说教?”
“我曾以为你无药可救,以为你会无差别杀死任何人。”江彧想到金佑喆,想到令自己困惑的一切,一时欲言又止,“现在想来,你可能只是一个是非观错乱的孩子。没有正确的引导,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和朱鹮科技……”
“——大叔,你搞错立场了吧?”裘世焕忽然打断他,眼睛里似笑似怒,“你以为自己是谁,你以为自己有资格问我这种问题吗?”
江彧揉了揉眼眶骨,他不打算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
“……衣柜底下还有三个黑色大行李箱,另外,我需要三张油布,衣柜里也能找到。”
“要去哪里?”
“找一个朋友。他是这方面的专家,可能有办法从尸体内提取出药物成分。”
裘世焕立马换上了热忱的笑脸。
“啊,对了!大叔,追踪器能不能让我取呀?”
“不行,我来。”
“为什么!”
“因为你会在她意识清晰的前提下拔掉她的牙齿,而我会优先往她的牙龈打一针麻醉,通过金属探测器找到追踪器的位置。”
“原来是因为大叔很喜欢浪费时间啊。”
“因为正常人根本承受不住那种痛苦好吗!”
***
五分钟后。
一颗带血的牙齿包到了纸巾里。
江彧挑出夹藏的小型追踪器,为李元夕做了些缝合与消毒的收尾工作。
“叔叔。”麻药还在作用。她说话含糊不清,平躺在床上,眼泪汪汪,“结束了吗?”
“放心吧。”江彧摸了摸她的额头,说,“追踪器已经取出来了,你在这间房子会很安全。”
“那些人是俱乐部派来的吗?”
“是的。”
李元夕的表情变得很为难:“我是不是,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你是我的委托人。”江彧笑了笑,“而且你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我不会这样看待你的。对了,我和太子爷要先出去办一些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李元夕虚弱地点点头,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
“谢谢你,叔叔。一路小心……”
离开卧室后,江彧重启了电闸。他拖着两个沉重的黑色拉杆箱,轮子在地毯上几近歪斜,箱子的外夹层都高高鼓起。
裘世焕则在他身后抱着画架、画笔等工具。
“啊啊,大叔对她真是温柔啊。”
“因为元夕是受害者,也是弱者。同时,她也是我重要的委托人,明白吗?”
“难道说大叔对弱者抱有同情心吗?不会吧。”
裘世焕忽然低笑起来。
他抱着画板穿过长长的走道,转头凝视着地平线上的夜空,桀骜不羁的眼睛里仿佛流过星火与宇宙。
“这里是19区,是地狱之底。连一条流浪狗都能成为杀人凶手,没人会因为一条性命被押上审判席,联邦的规矩就是这样。大叔,太过同情弱者,小心得不偿失。”
“我知道。”江彧也望向远处,“这个世界沉沦在寒冷之中,人们都想将火熄灭。我也就,看上那么一眼。不求别的。”
***
拉杆箱和画架一同装进了后备箱。江彧确认过周边环境,以及密封性以后,这才大着步子绕到副驾驶,替裘世焕拉开了车门。
他刚垫上手,就被斜后方的人叫住了。
“是不是楼上216的小伙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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