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彧不能确定他们之间的关系——因为那女孩毫不反抗。甚至一边擦拭眼泪,一边忍受着谩骂,跟了上去。
她的着装不像是来森林野营时穿的,上装是棉外套加小衬衫,下装是百褶裙、船袜与带跟的马丁靴。
这样的装束,很难在泥泞的林间行走。
视线下移,然后一顿。江彧终于注意到那女孩不正常的走姿,以及她红肿到骇人的脚踝。
他走上前去,禁不住朝可怜的女孩递上一个温和的眼神。
“需要帮忙吗?”
男孩警惕地看了他们一眼,把女孩挡在背后。
“你们是谁?”
“游客。”对于年龄比自己小的一方,江彧总是有着更多宽容,“刚好听到你们需要帮忙。从这里到野营基地,还有很长一段路,她现在这种情况,不适合过长时间的徒步行走。如果你们不介意,我们的帐篷就在附近。”
女孩警惕地看着江彧——但眼神里的警惕很快烟消云散。
因为她瞧见了和自己岁数相仿,一脸无所谓的裘世焕,以及跟在两人脚后跟吃草的小羊。
她好奇地眨眨眼睛。
“好可爱的小羊。”女孩弯下腰想伸手去摸,“是你的宠物吗?”
“哎,别乱动!要摔下去的!”男孩连忙抱着她的腰,将她从斜坡上拉了回来。
裘世焕眼疾手快地抱起小羊羔,侧过身不让她碰。
眼神刚有些赌起气来,却又被读不懂空气的小傻羊舔得干干净净。
“不给你摸。”裘世焕夹住小羊的一截舌头,傻乎乎的小动物只能吐着舌头,跟随他的手势走,“这是我的小羊。碰一下都不行。”
女孩惊讶地看着他。
江彧笑着揉了揉裘世焕的脑袋。
“好了,一只羊有什么好新奇的。你从小到大吃了不知道多少只了呢。”男孩有些生硬地躲开了其他人的视线,故作厌烦地放开女孩的手,径直走向帐篷,“我们过一个小时就走,抓紧时间休息,听清楚了吗?”
“嗯。”女孩刚要点头,就被江彧搀住了不稳的身体。
“小心点,你别太用力。”江彧拉着她的手跨过一道沟壑,顺道看了看伤势,“看样子是软组织挫伤。没什么大碍。”
“叔叔,你是医生吗?”
“当然不是。”江彧笑着回应,“我有个朋友倒是很懂这方面,跟着他没一会儿就学会了。”
“这样啊。”女孩羡慕地感叹一声。
“既然是来森林旅行,下次可得注意。不能再穿这样的鞋子了。脚底都要磨痛了。”
“谢谢。”她小声说着,却连眼睛都不敢正视他人。女孩扶着伤腿,一瘸一拐地跟上相差一大截的男孩,“——等等我啊,哥哥。”
“你走快点不就好了?”
男孩在前面嚷嚷,搭话之余还趁乱踢了一脚小羊。
江彧注意到裘世焕看向对方的眼神霎时结起一层霜,目光着重停留在咽喉与心脏的位置。随后,少年仿佛意识到了旁人的视线,故作不经意地笑笑。
据自己对小豹子的了解,很快,有人要倒大霉了。
随着差距越拉越大,女孩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为难。
可她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捏紧袖口,咬着嘴唇跟上。
-
“他是你哥哥?看他的态度,你们关系不太好?”
江彧递给女孩一瓶没开过封的纯净水。
“谢谢关心。他只是心情不好,其实我和哥哥关系没有那么差。”女孩看着溪水里游动的小鱼,摇摇头拒绝了江彧的好意,“给你们添麻烦了,真的很不好意思。等我的状况好一些了,我和哥哥一定会尽快离开的。”
“不麻烦。”江彧在她身边坐下,用一个苹果收买了一脸不高兴的裘世焕。他笑着搂过少年,压下心底亲吻嘴唇的冲动,“你们几个小孩子怎么会到这里来?”
裘世焕拿着苹果啃了一口,装作对真相很好奇的模样。
小羊卧倒在他的小腿边,舌头斜在嘴唇外面,收不回来。它也好像慢慢习惯了小朋友的漫不经心,不再像开始那样咩咩叫唤。
女孩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她刻意避开江彧的提问。
“就是单纯的旅游。”
“学校组织的?”
“——说不定是离家出走。”裘世焕插嘴道,“你们和烦人的监护人闹矛盾了吗?我猜,他们一定很惹人厌吧,要不然像你这种哭哭啼啼,走路都会扭伤的人又怎么会在这儿博求同情?”
“什么,同情?我没有?”
女孩脸色苍白地望着眼前过分傲慢的少年,裙角都捻出了手汗。
“真的吗?那你是来做什么的?”裘世焕惊喜地凑近她,“会是死吗?要知道,死可是最简单,最能博取他人同情的工具了,你想试试看吗?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一只大手猛地按下那张越靠越近的精致脸蛋。
江彧捏了一把裘世焕的耳朵。
“小朋友,你自己都是离家出走的人,非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大、大哥哥也是离家出走的吗?”女孩立马转移了话题——这相当程度上引起了江彧的注意。她抱着膝盖,眼神茫然。
“我是和爸爸闹矛盾。”裘世焕又咬了一口苹果,傲慢地说,“性质跟你们可不一样。”
“听上去没有什么区别啊?”女孩忽然想到什么,眨着眼睛看了看裘世焕,又恍然大悟地望向与他姿态亲昵的江彧,压低声音道,“大哥哥,你是不是因为早恋……”
“好了好了,一群恋爱都没谈过几场的小孩子还聊什么早恋的话题。”
江彧连忙打断——
可惜他的计划没能得逞。
“让她继续说啊,大叔。”裘世焕托着腮,轻咬住凑到唇前的小指,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交叠双腿,“早恋,然后呢?……大叔不会害羞了吧?”他单手撑在餐垫上,身体朝江彧无限靠近,近得连呼吸都粘连在一道,“大叔昨天欺负我的时候,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吧?”
“性质不一样。”江彧盯着对方的嘴唇,却迟迟没能咬下去。
“哪里不一样?”
气息变得紧密炙热。
为了回答这个狡猾的提问,江彧靠向裘世焕一边的耳朵,笑着吐出一串沙哑而暧昧的喘息。
“昨天的你,真的像只发了春的小猫咪,又可怜,又吵闹,嚷嚷着要打人,要咬人,可是一旦把你伺候得舒坦了,就连尾巴都恨不得缠着我的脚踝。”江彧在那对还没反应过来的睫毛处飞也似地亲了一口,他抽回身子立马坐正,将话题推回正轨,看着那女孩,“你和你哥哥是怎么回事?监护人不在身旁,怎么就擅自到森林里来了?”
女孩又不是瞎子,方才一吻落得实实在在,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不言而喻。
她脸红了半天,都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最终,不知如何作答的女孩作出了一个决定。
“我去找哥哥——不知道他在干嘛呢。”她尴尬地笑了笑,“怎么消失了这么久呀……”
“你就坐下来休息吧。我替你去。”江彧看她折腾半天都没站起来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起身时还特意交代裘世焕,“鉴于你上次的恶行恶状,小朋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绝对不可以欺负人家小姑娘,知不知道?”
裘世焕玩味地对他眨眨眼。
“哎,如果我不听大叔的话呢?”
江彧勾起唇角,指了指少年衣领下若隐若现的红痕,用旁人听不清的音量耳语道:“那就让我们来回忆一下,是谁昨天像只没收到零食的小猫一样抵死不从?是谁被亲得晕头转向,却还把尾巴翘得高高的,逼迫我摸一摸你?我的小色猫,想想看。当我碰到你又喜又怕的那些地方,你又是用什么样的叫声来讨好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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