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彧笑了一声。
“我知道。”
“还有,打麻药的时候,大叔也要在我身边。”
“嗯。”他细心地拨开散乱的金发,将它们服帖地顺到耳后,“我答应你,可爱的小朋友。”
“大叔大叔,伤口现在还痛吗?”
“痛。”他笑着摸了摸少年不明所以的小脑袋,“怎么办好呢?”
“我跟你说了话也还是痛吗?”
少年抬起眼眸,困惑地眨了两下,纯真得像一位小小天使。
接着,热烫的嘴唇试探性地贴了过来。
浅尝辄止。
“痛吗?”
“还是有一点。”
裘世焕担心地看着他,眉头一点一点蹙紧。
“过来,我教你,像这样就好。”江彧笑着拉过不知所措的小朋友,将他的手臂搭到自己肩上,两个人几乎嘴唇相贴,“你得吻深点,让我的脑子里全是你嘴里奶糖的味道。这样,我或许能忘记一切疼痛。”
“真的吗?”
“为什么不试试看呢,小朋友。”
少年得到了他的允许,当然,他们之间的关系不需要“允许”——江彧认为这是鼓励。他正在鼓励这个男孩亲吻他的喉结、下巴,从嘴唇触得到的每一个位置开始,一点一点触碰到了嘴唇。
手指不自觉地伸进浓密的发丝间,江彧没有拉扯,而是很好地控制着力度。
他温和地吮吸着少年的嘴唇。
嘴唇的主人一定很爱吃糖,他迷迷糊糊地想,要不然,奶糖的味道为什么会这么浓郁呢?
在甜美的渴望得到满足的一刹那,被牙齿刮痛的舌头令两人都短暂地恢复了神智。
“大叔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江彧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真的好多了。谢谢你,我心地善良的小天使。”
“大叔。”
“嗯?”
“大叔为什么觉得不是爸爸干的?”
“那还不简单。在你的成年礼上,要是作为客人的我失踪了,可不是一件小事。”
江彧抱着怀里的男孩,看向山路尽头成片的灯光。
警车如同海潮一般聚集在红顶山庄门前。
“这回,没人再能护着金佑喆了,他必须自己承担后果。”
裘世焕闷闷不乐地端详着自己的指甲。
“大叔没有杀了他吗?如果你试着用刀划开肌肉,最好一层一层来。带来痛苦才是最具报复性的。”
“有时候,惩罚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并不是杀了他。”江彧轻捏他的耳朵,拨弄了一下耀眼的耳坠,“好比现在,你父亲为了挽回自己的声誉,一定会让金佑喆成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这是唯一能让他受到应有制裁的办法。”
裘世焕没有回答。他踢腾起双脚,垂首盯住自己的鞋尖,手里攥着衣角细细摩擦。
低垂的眼眸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黯然。
“对了,大叔,你是怎么知道阿方索的?我可没有告诉你哦。”
“山庄里有一间屋子,那儿有你姐姐留下的痕迹。”江彧抬起头,远方的暮色正沉向城市与森林的交界,黎明到来前,永远不会有东西升起,“她在墙上记录下了一切,就在画布背后。”
“姐姐留下了什么?”
裘世焕眼神迷茫而无措。
“她在近十多幅画像背后留下了文字,或许是山庄的管理者没有想到画像能藏有什么秘密,也没有怀疑过画框后的玄机。她讲述的所有故事都这样阴差阳错地保留了下来。”江彧在腿上交扣十指,拇指相抵,“在寥寥几行文字间,她不断诉说着旧日的过往。”
“她说什么?”
“她跟我说你们在孤儿院的故事,被裘昂收养后的故事。”看着小朋友绞起耳边的金发,江彧深深吸了一口气,语速放慢,“包括你们度过的每一天,她对你根本道不尽的喜爱。然后,就到了阿方索,到了她最后的嘱托。”
“嘱托?”
月亮恍惚的轮廓高悬于深空之上,星空艰涩地拨开云层,树叶在风中自乱阵脚。
在若隐若现的渺远光亮中,在快要被擭住心脏的瞬间,江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着将所有情绪沉寂在眉骨以下。
“她要我爱你。”
“听起来像是胁迫。”
“但这不是,也许在我逐渐接近真相的时候开始,我就不再受她的‘胁迫’和你年轻的身体吸引了。听好了,可爱的小朋友。我接下来说的话,请你一字不落的听好,记住,记在心里。”
“——我爱你。即使语言依旧是世上最苍白的祝福与最锋利的武器;即使太阳系最终被黑洞吸入吞噬;即使喀戎与冥王星在没有光热的星系边缘,又一次孤独的相望亿万光年;即使一切都将随风消逝。”嗓音低沉得叫人沉溺进去,江彧垂下眼睫,失笑道,“我都会爱着你,直到世界尽头。”
微掩的睫毛烧着了咫尺之间的嘴唇,细软的发丝如同交握的蛇尾,无所顾忌地寸寸绞紧。
他们在拥抱,恨不得胸膛相贴,恨不得咬碎唇齿拆吃入腹。
“世界的尽头在哪儿?”
“我不知道,问不完问题的小朋友。也许这种时候你不该提问。”
呼吸热得快要把他们焚成灰烬,可怕的热源几乎洞穿脸颊、鼻尖与轻碰着享受缠绵的嘴唇。
少年的脸颊被右手捧起,姿势近乎虔诚,近乎祈祷,近乎吞食禁果般惴惴难安。
唇舌在口腔黏膜内律动,这个吻像极了索取,像极了气息的互相捕食与撕咬。
裘世焕回抱着他,迷离的眼眸越过江彧的肩膀,无意识地望向不远处的路灯。
在沿街惨白的灯光下,一个等待了很久的人影终于停住了步伐。
他闭上眼,尽情享受这一瞬的抚慰与温存。
第59章
窗外的细雨,荡漾的波纹仿佛被定格在时间里。
“喝杯咖啡吧。”
一杯拉了花的咖啡端到了右手边。
落地窗外挂着一块木头牌匾,玻璃上的贴花被密集的雨点打湿,上面刻着一串日语“久屋律师事务所”。
室内很是吵闹,有一对叫骂不迭的夫妇,丈夫控诉妻子的庸俗,而妻子控诉丈夫的不忠,旁边站着哭闹的孩子;有一位讲着电话却怒火中烧的外乡人,他对房地产公司的服务质量提出了抗议;形形色色的人都聚集在此,男孩有些不知所措。
递送咖啡的女接待员弯下腰,和蔼地说道:“久屋先生还在忙,相信你也看到了。最近我们有很多委托要处理。”
“谢谢。”
男孩坐在大厅角落的沙发上,手捧咖啡。
这是唯一的热源了。这间过冷的空调房不时提醒着他,他一夜没睡,徒步抵达事务所时连鼻涕都止不住。
男孩蜷缩起身体,仰头看着接待员,看着她胸口的名牌。
“劳伦小姐。如果他有时间了,请务必提醒我一声,好吗?”
在那近乎哀求的眼神注视下,劳伦只能叹气。
“我知道了,我会多留意一下的。”
人们依旧在大厅与会客室的走廊间来往,商务装的女士进去了半刻钟,拎着提包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登上了街口停着的跑车。
领着孩子的夫妻进去了,一个小时后,唯独丈夫一个人推门而出,独自到走廊的角落抽烟。
接打电话的前台女孩偶尔也会快步奔入,抱着一沓厚厚的资料分发给其他的员工。
劳伦也在忙碌,男孩就只能呆呆地看着墙上的指针从早上八点,一圈又一圈地转着,直到指针停在晚上六点。
在秒针的滴答声间,他猛地抬起瞌睡的眼皮,意识到这是事务所的下班时间。
男孩看了看周围,访客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接待员们也准备离开。
他有些着急地跳下座椅,想问问劳伦今天还能不能见到久屋律师。
结果刚下地,就发现一队人从会客室方向有说有笑地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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