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
“虽然说谎也很有意思,但是,这句说不定是真话。”
“你们身上的都是枪伤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她的手机屏幕。由于惊吓过度,女孩甚至没注意到自己和警署保持通话的界面被看到了。
“你在诱导我作出不利证言吗?怎么办,要是一个不小心,就被你们抓到把柄了呢。”少年思索了一阵,竖起食指,“要不要开个免提,我们来一起讲清案情经过。”
他走上前来。
女孩惊恐地大叫。
然后,少年轻哼着小夜曲,在她跟前蹲下。
他点开通话免提,手指上每一颗宝石都璀璨夺目。
【——喂,女士,还在吗?您还听得到吗?!】
“啊,晚上好。很不幸,阿姨女士现在不方便说话。”
他抱着胳膊,戏谑地盯牢手机屏幕。
【你是……】
“我是嫌疑人哦。”
【你——】
“阿姨也可以叫我裘世焕?随你喜欢啦,不过要开具逮捕令的话,还是先发给爸爸的律师吧。我想想地址……”
电话挂断了。
“怎么会,怎么可能?——不要!”
她不敢置信地抓过手机。
“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哦。”少年撅起嘴唇,似乎对她大喊大叫很是不满,“尤其是你们这些白大褂。”他眯起眼眸,用半玩笑般的口吻说,“要不是大叔差一点就死了,说不定我进门的时候就会杀了你们呢。”
女孩的后背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吓到了吗?”少年笑得分外开心,“不用害怕嘛,我又不一定会杀了你——因为这是道有趣的命题,只有他活着,你们才能活。理解了吗?我就不复述了哦。”
“为什么……”女孩无助地抱住自己的胳膊,“求你了,我妈妈还在等我回家。不要杀我,求你……”
“什么为什么,你不会是想问我和里面的大叔什么关系吧?还真是,很少有人会问得这么直接呢。”裘世焕像是压根没听到一样,认真地想了想,“一个爱慕者?不,准确来说,是他的债主。”
第32章
江彧看到捧着一束白玫瑰的孩子。
穿着修裁合体的小西装,内衬是青蓝色的。别了一枚私人设计过的镀金胸针,脖子前一条格纹领带连一道皱痕都没有。
孩子带着路人的惊叹与赞美,站到了江彧跟前。
下巴上还带着朝露般的清澈与稚气,腼腆得宛如一只误入泥坑的小小白鸽,挣扎着扑棱翅膀,洁净柔软的绒羽飞得到处都是。
这个孩子和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但是,看不清脸孔。
无论从什么角度,孩子的脸庞都被朦胧无边的黑暗玷污。
像是有无数双看不见的手,它们捂着他的嘴,牵拉着无力反抗的身躯向后拖拽,那些无形之物在他身后张大了嘴。
他在说着什么,可是听不清楚。
没人能听清。
被擦抹出碳黑色指痕、血流不止的嘴唇轻轻碰撞。
——“他们饿了,他们想吃掉我们。可你视而不见。”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转过身去?
为什么迟迟不愿接受那捧花?
为什么当时要走开,要把那颗心摔在原地?
***
江彧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入眼的只有一个输液吊瓶,一片白乎乎的天花板,生了锈的吊扇挂钩。
吊针是从手背扎进去的,一根细管直通调节器。
他想说话,发现嗓子哑得厉害。
江彧只好侧过脸,转头就瞥见一张竹制摇椅。前前后后轻摇慢晃,上面斜斜靠了个身影。
昏沉诡谲的光线里,那人的模样几乎是很多形容词所不能及的。
对方穿着一件仅盖过大腿根的短袖,估计底下只套了一条黑色短裤,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交叠在病床护栏上。
他左手拿着一颗苹果,外皮简直鲜红欲滴,贴着纱布的右手慢条斯理地削着皮。
刀一顿一顿,果皮螺旋一样聚在衣褶前。江彧顿时口渴难忍,干等着对方削净最后一块。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对方在水润的果肉上咬了一大口。
江彧抬起手腕遮住眼睛。
“几点了?”
裘世焕嚼着苹果,似乎不意外他的苏醒:“不是几点了,应该是睡了几天了。”
江彧讷讷地问:“我睡了几天了?”
“两天。”
“这么久?有发生什么事吗?”
“有,好多事呢。”
“你说说看。”江彧紧张起来了。
“——那大叔答应我,你快点好起来,带我离开这里嘛。”
刀尖随意挑起果盘里的一块,递到江彧嘴边。
江彧哭笑不得。
“好,我答应你。”
裘世焕皱起了眉头。
“医院的伙食真的特别特别不好。他们叫的外卖连面包皮都是硬的,酸菜鱼特别咸,还放了好多辣椒。”
“就这样?”
“嗯。”裘世焕有些生气地点了点头,他撅起嘴,“对了,他们晚上还不开空调。”
他不满地拉开上衣领口,前胸几乎要拱到江彧眼前。
从翘起的顶端一路瞧下去,腹侧的鲨鱼线都透了出来。
“大叔,你知道的。我怕热……”
“太子爷,我现在是病号啊,你可别撩拨我。”
裘世焕充耳不闻,他掰开江彧蜷在护栏边的手,强行贴到了汗津津的胸口。
那团胸肌的触感相当卓绝,肌肤如丝绸般柔顺平滑,用力一捏都会微微变形。
以裘世焕的体格来说,他的肌肉并没有锻炼到极致,反倒匀称结实,腰部至大腿的线条尤其性感。
“你看看嘛,浑身都是汗。难受死了。”
“行,知道了。”江彧在他胸前捏了一把,咽了口唾沫,“等我能动了就带你去吃汉堡。”
“——好耶!啊,对了。”
“什么?”
“好像有一件什么事……他们说等你醒来得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江彧到处张望。左手在,右手也在,被单下的两条腿也完好无缺,“我记得我身上的伤,不见得会缺什么部件啊?”
“我也不清楚算不算。”裘世焕盯着墙上的污渍出神,像是在回忆。半晌,他一敲手心,惊喜道,“我想起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太子爷,你快点说。”
“大叔,你头发被剃了。”
“头、头发?”
“嗯,那个斑秃的大叔说是因为你脑袋受伤了。”
江彧皱着眉头细思着:“什么斑秃的大叔?——等等,你说我头发被剃了?”
他下意识就想坐起身找镜子。
膝盖都还没来得及折起,泛着水光的刀尖直接将他顶回了枕头里。
裘世焕咬了一口苹果,悠闲地晃着腿。
“他们也交代过,大叔不能随便起来哦。”
“我知道了。您先把危险物品收回去行吗……”
这时,有人从外头推开了病房的门。
瓦伦蒂娜拄着拐杖,满脸担忧走上前来。
“你还好吗?”
她递给裘世焕一根冰激凌,向两人打了声招呼后坐在了江彧床边。
“瓦伦?你怎么下床了,不去多休息一下?”
“不用了,医生说我的状况还好,没有伤到骨头。”
“那你替我看看……”江彧欲言又止道,“我头发怎么样了?”
“剃了个板寸,你脸型和五官都撑得起来,挺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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