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焕的成年礼。】
“成年礼?”
【也许我不该提前为他置办身份证,这让他错误地以为成年就是一次冒险。在我为他联络宾客,筹划成年礼的这段时间,管家告诉我。我的孩子未经允许离开了家。这令我很难过,他需要回来参加自己的成年礼。当然,我也希望江先生能到场。】
“去你安排的地方,见你安排的人?裘会长,我这颗脑袋是要,还是不要好呢?”
【我会保证你活着离开的,江先生。你是我的客人,对待客人,总不能像对待老鼠一样。再者,我想你们别无选择。】
江彧第一时间觉察到了异状,他一扭头,就看到海底隧道的尽头站着一排黑衣保镖。
他下意识就想往后退。
裘世焕紧紧拉住他的手。
“大叔。”
“怎么了?”
少年的眼神坚定而不容置喙:“不要害怕。”
“小孩子别说大话。再怎么样,裘昂都是你爹。”江彧摸了摸裘世焕的脑袋,“我也是你的长辈,保护你,引领你,也是长辈的天职。”
【世焕。】
在男人平静的警告声中,裘世焕默默抬起手——
【不要做无谓的反抗。爸爸现在,心情不太好。】
电话挂断了。
***
他们并没有反抗,而是在海底旅行结束后任由保镖将他们带上车。
那是一辆加长版迈巴赫,车内装饰、外观几乎都奢华到了无与伦比的地步,车标与后视镜都做了黄金挂饰。
当然,不加遮掩的派头也引来了人群围观。
其中一名保镖站在裘世焕右侧,毕恭毕敬地拉开副座车门。
“少爷,请。”
裘世焕眨着眼睛递给江彧一个眼神,在那只修长纤细的手拉起自己的一瞬,江彧忽然后背发凉。
他迅速意识到人群中有着一道异样的注视。
区别于好奇的目光,是一种显而易见的敌意。
他下意识扭头看去,却只能隐约瞥见一个拉低兜帽离去的背影。
那会是什么人呢?
裘世焕好像没有注意到异状,领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向后座。
“我要和大叔坐在一起。给我开这边的。”
保镖哑然地张张嘴。
他从裘昂那儿听说了少爷身边的一些故事,这倒不假,他也听说要将少爷身边的男人当作客人对待。
在明白裘会长的用意前,他更是已经习惯了自家少爷的任性。
保镖没有多说便走上前去,开启车门。
裘世焕弯下腰,像小猫一样趴跪在后排座椅上,手脚并用地钻了进去。
江彧的眼神下意识定格在小朋友拗起的腰臀位置,那截曲线的主人毫不自知这是在引人犯罪。
直到保镖将江彧冷冷地瞪进车里,发泄似地撞上了车门。
江彧正透过后视镜疑惑对方的态度。
“太子爷,他和你关系很好?”
“那个大叔是看着我一起长大的,在爸爸身边待得也最久。”
“那怪不得……”江彧身体斜向裘世焕的膝盖,问他:“小朋友,你怎么不等成年礼办完再离家出走?”
“因为不感兴趣。”
裘世焕伸手推了推旁边的一名保镖,被无故波及的可怜人只得往车门移了一些。
“一生只有一次的成年礼怎么能不感兴趣呢?”
“爸爸邀请的人都好无聊。”裘世焕转头凝视窗外,说,“都是一些没什么意思的老头子。”
“没有同龄人来吗?”
“来了又怎么样,又不能和他们玩。”
“他不让你跟朋友玩?”江彧有些不明所以,“是不是有点过度保护了?”
“爸爸很爱我。”裘世焕强调却没有回答,“我什么都可以拥有。他会给我找合适的朋友……”
江彧看着他精致的侧脸。
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里一直的困惑。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裘昂,为什么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回家。”
第49章
“大叔应该猜得差不多了吧。”右手食指有节奏地敲打膝盖,少年左肘撑着脑袋,让人无法分辨侧脸的情绪,“还是说,需要些提示?”
“……你有一个姐姐。”江彧系安全带的手停下了,“除了她以外,我想不出任何理由来解释你离家出走的行为。当然,也有可能是小孩子的叛逆期。”
“大叔,有没有想过,或许真相是两者皆有。”裘世焕依旧盯着窗外,“嗯……比如,姐姐的事情和叛逆期一起来了。”
江彧没想到一直以来拐弯抹角的小朋友,此刻却如此坦白。
“你怎么知道的——关于我对你进一步的了解。”
“哎?大叔,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我的直觉可是超级准的。说不定我其实会读心术?”裘世焕笑着说,“作为努力调查的奖励,大叔想知道些什么?”
“你姐姐的事情。”江彧身体前倾,情不自禁摆出了标准的谈话姿态,“你知道,通常来说,像你这样生活在控制欲之中的孩子,想法设法都要离家出走的可能性非常有限。一,叛逆期到了,不过对父亲的反抗并不能很好地解释你的行为;二,虐待。我认为第一个可以排除的就是这条,我看过你的身体,长期或短期虐待会留下痕迹,可你身上连蚊子块都没有。第三条,我认为有最大可能性的解释——死亡。”
“也许是这样。”裘世焕耸耸肩,饶有兴致地听着,“大叔认为是‘死亡’吗?”
“你可以直接告诉我,这个猜测是否正确——朱鹮科技的某些行为造成了她的死亡,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你对金佑喆充满如此强烈的敌意。可我始终无法理解的是,你们为什么对她的存在守口如瓶。在这一点上,你父亲的行为更加古怪。”
裘世焕不假思索。
“你是对的。她死了。”
江彧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
“谁杀的?”
似乎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玩笑,裘世焕嗤笑起来:“谁?没有谁,她是自杀。从二十七层跳下去,不需要有人来杀她。只要一个念头,就什么也无法挽回了。”
“我不是没有想过这个可能,但是……”
“——到此为止。”裘世焕在座位上踢腾双腿,他拒绝将话题继续下去,“这就是我给大叔的奖励,是不是很够意思?”“!山!与!氵!夕!”
难以忍受的气压随着迈巴赫缓缓驶入豪宅花园,江彧依旧没有给出沉默以外的答案。
江彧出神地望向窗外风景。
“知道吗,小朋友。你每次逃避问题的时候,好像都会转移话题。尽管你姿态从容,语气轻快,可你对‘姐姐’这个话题防卫心理很强,这只不过加重了我猜测的可能。”
“谈论一个死人可一点也不有趣。”
“确实不有趣。”江彧很痛快地承认了,“小朋友,你自己说说看。是你什么都瞒着我,是什么都不肯告诉我,让我不断猜疑,不断接近真相。似乎只有信任维持着我的耐心,可单凭信任,是无法杀死好奇心的。”
“大叔。”裘世焕没有回头,“被好奇心杀死的人,也不少哦。”
-
条纹草坪的映衬似乎是花园的主基调,尚处旺季的木槿花在南面圈起一片露天泳池,池边安置着一排躺椅。
花园的占比相当大,有太多被树木利用起来的空间。
迈巴赫进入车库前,他们被要求下车,并由等候多时的管家领进别墅。
管家是一位年逾七十的老人,是一位典型的雅利安老人。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一身燕尾服。
胸口别着一枚胸针,看上去万分亲切。
“少爷。”老人迎上前来,目光在江彧身上轻轻一点,“这位就是您的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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