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些,过年过节还要另外赏赐,茶叶、绢……等等。
司空,“……”
一想到这些事,司空就憋屈的想吐血。这特么的不就是花钱骗着自己玩么?说是赏赐,但实际上不还是岁贡么?!
就算换了一个比较有面子的说法,也改变不了丢脸的本质啊。
凤随的内书房里有一面墙是挂着牛皮地图的。
司空的视线在地图上扫来扫去。凤随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些事,总要一件一件去解决。”凤随轻声说:“今年送岁贡的差事,我想接下来。”
书房里的人一起抬头看着他。
“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凤随向后一靠,两道英挺的长眉轻轻皱了起来,“官家还意要我们这一方跟辽人谈判,看看能不能取消岁贡……这不是什么好差事,很有可能遇到危险,朝上那帮老狐狸是能推则推,没人会主动招揽上身……”
对朝臣来说是避之唯恐不及的苦差事,但他的属下在听到这样的消息时却一个个双眼放光。
凤随不由得一笑,满心郁闷也散开不少。
“前两年因为打仗,边境之外又总有一些小部落趁火打劫,咱们这边也就含糊过去了,今年辽国使臣的态度倒是坚决得很……”
凤随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如今辽道宗面前最有分量的人当是魏王耶律乙辛,这人……不大好对付。”
耶律乙辛协助辽道宗干掉了拥兵自重的王叔耶律重元,又与大宋境内造反的广平王赵懋暗中勾勾搭搭,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徐严在一边挠挠头,“这人不是跟赵懋那老贼有勾结?他会不会指使赵懋搞出什么事来拖我们的后腿?”
“一定会。”凤随微微一笑,“区区赵懋并不难对付,但兴元府到现在还没有打下来,可见拖后腿的人有多少了。”
凤随从抽屉里取出几分战报交给他们看。
司空的注意力立刻就从岁贡一事转移到了军报上。
作为衙门里的底层小吏,他是没有机会接触到朝廷上的军事情报的。尽管拿到手的是凤随已经摘录过的内容,他仍然看得两眼放光。
原来,如今在兴元府一带指挥战事的是曾做过青州牧的上将军庆保。
这个名字司空在北边的时候曾听自己的上司提过,说朝廷能用的武将不多,这个庆保,是有些能耐的。
如今的赵懋已经打下了兴元府以北的三座城池,与庆保的兵在凤翔府附近一处名叫清原的丘陵地带展开了拉锯战。
战事一时胶着。
而据说与赵懋有勾结的辽人,除了往大同一带增兵,便再没有其他举动,隔岸观火的姿态已然摆的十足了。
司空忍不住问凤随,“广平王的儿子,就是压在西京城做人质的那个……有什么异动吗?”
“你问赵玉?”凤随凝神想了想,“这小子很识时务,人又长得斯文俊俏,听说太后很喜欢他……”
主要是兴元府的消息一递进来,这小子立刻就跑去找官家表态,还诚意十足的交出了广平王安插在西京的暗装,所以崇佑帝赵蕴对他还是比较信任的。
这会儿冷不防听司空提起这个人,凤随才惊觉赵玉的表现太温顺了,以至于西京城里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竟然也没想过要对赵玉多加关注。
主要是京城里分出一只眼睛关注赵玉的人实在太多了。大家免不了都有一种“别人在看着他,我就能稍稍分分神”这样的心理。
凤随轻叹,“大意了。”
陈原礼问他,“我们现在怎么做?”
“这些,你们心里有数就好。”凤随指了指他们手中传阅的军报,“至于衙门这边……还是等一等吧。”
等等看薛千山那边有什么反应。
另外,凤随还想找个机会,近距离的观察一下广平王留在西京城里做质子的那个温顺又懂事的儿子。
第98章 护短
司空沉默的将手里的军报交了回去。
真正身处这个时代,司空才知道所谓的“改变”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
崇佑帝想要取消岁贡,或者说,在大宋朝的版图之内,但凡有点儿血性的人,就没人乐意看到自己的国家卑躬屈膝的给敌国送银子,送这送那,以换取一时的平安。
而这换来的平安也并不是那么牢靠的。
辽人又有什么信用呢?
他们高兴了就扮演一下友好邻邦,不高兴了就带着人闯过边境线烧杀掳掠,一回头又将这些恶行推到了草原上流浪的那些不服辽人管束的小部落,或者流寇的头上。
瓦桥关战役的胜利,河间的收复,以及凤家军在燕州的胜利,让这个时代的人看到了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希望。
但这希望也带给凤家军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司空想不通,朝廷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提出取消岁贡的想法——不是说这样想不对,而是时机明显不对。
辽人目前还牢牢占据着燕云十六州超过一半儿上的关卡,兵强马壮,且对大宋的领土虎视眈眈。这个时候跟他们谈取消岁贡,用脚丫子想人家也不可能答应。
到了嘴里的肉,凭什么让豺狼吐出来?
想跟豺狼谈条件,首要条件就是得把它们打服,打得他们没有还手之力。
只有在武力上占据优势,这才有了可以谈判的基础。否则人家有兵,咱们这边只带着几张嘴就想让人家放掉现成的猎物……
那不是做梦吗?!
凤随接过他手中军报,抬头,见司空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不由一笑,“想什么?”
司空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他觉得凤随对于北方的战况更为了解,他都能想到的事,凤随没理由想不到。
凤随却笑了,他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你们先回去,司空留下。”
书房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贯节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对凤随说:“小厨房今晚煮的是馄饨。”
“原礼他们那边送了吗?”
贯节忙说:“已经送过去了。”
凤随点头,让他先退下,自己拉着司空在圆桌边坐下,“刚才我说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司空从他手中接过小碗,觉得自己已经冷静了许多,便问道:“大人可是想着,找机会了解一下燕州现如今的情况吧?”
凤随点了点头,眼里露出思索的神色,“打下燕州,没有错。只是后面的路,更难走了。”
燕云十六州是大宋在北方边境的咽喉,而这一道防线,唯有河间一带是探入南方腹地的一片犬牙状的土地。
凤家军正是以瀛洲作为突破口,进而将整个河间收入囊中。而燕州一战,才是真正的破局之战。
“打下燕州,有利有弊。”凤随娓娓道来,明亮的双眸在摇曳的烛光里透出几分难得的温和,“燕州在我们手中,顺、檀、蓟三州对于辽人来说,便如同折断了的手臂。但燕州以西却还在辽人手中,新州、云台都屯有重兵……燕州一动,便是腹背受敌的局面。”
所以拿下燕州,最困难的时刻才真正到来。
若能进一步,将顺、檀、蓟三州也收入大宋版图,燕云十六州的防线相当于一半儿都已经归入自己人手中。
如若不然,只怕已经拿在手中的河间数州也岌岌可危。
司空若有所思。
凤家如今处境艰难,但若是火器局的研发工作能有所突破,那不单是凤家,整个北方局势都能够得以扭转。
凤随夹了一个小包子放到司空面前的小碟子里,笑着说:“你这会儿一定在想,我为什么看重你吧?”
他说着,视线往旁边的书柜里扫了一眼。
司空之前画的那些图纸和一堆他看不懂的计算公式都被他仔仔细细地收了起来。这样重要的东西,他不会让司空随便带出去的。要画图,要做计算,司空随时可以来内书房,但这些东西是绝不能流出内书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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