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爸爸妈妈会给他发红包,他妈妈会说:“等你结婚就不给了……不许买烟!”
其实司空不抽烟的,生平头一次壮着胆子跟同学偷着抽烟就被他妈堵在学校后门外的小巷子里,抓了个现行。
多少年过去了,还总拎出来敲打他。
这些被他珍藏在记忆里的画面,此刻想起,仍然是有温度的。
司空捂了捂胸口,悄悄的在心里对遥远的家人说了一句过年好。
李骞失笑,“这孩子……”
旁边两位老友与他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摇头笑了起来。
李骞问道:“如何?”
虞道庆笑着说:“性子直率,是个好孩子。”
这一首不知名的曲子确实弹得不错,有景,有情,热烈又直白,确实要比《广陵散》更容易激发听众的感情。
李凤忠也连连点头,夸司空是璞玉。
或许时代赋予了不同的人不同的审美观,但情感总是有相通之处的。
与虞道庆相比,李凤忠更像是一个朝廷官员。他气度沉凝,有属于官员的那种腰板挺直的派头。但他看着司空的时候,眼神却很温和。
他问司空,“听你师父说,你在大理寺当差?”
司空在面对长辈的时候一向乖巧,点点头说:“晚辈的上官是凤大人。”
李凤忠就点了点头,“凤家一门武将,凤随以后也是要回燕州的。官家不会把他一直留在京里。”
司空脸上露出笑容,“那就太好了。”
李凤忠又问,“凤大人回燕州的话,你还会继续留在大理寺当差吗?”
司空略有些心虚的瞟一眼他师父,语气却是非常坚定的,“不会。我会跟着凤大人一起去燕州。”
或许他还会比凤随先一步动身,毕竟连云城那里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待他过去,要到火器局去帮忙,做一些必要的调试。
李凤忠注意到了他那个偷偷摸摸的小眼神,眼里蕴起笑意,“听说你是跟孤云寺的武僧学的武艺?”
“我从小在孤云寺长大,”司空笑容明朗,并不觉得自己的身世有什么低人一头的地方,“其实读书识字也都是跟寺里的师父们学的。”
李凤忠和虞道庆都十分欣赏司空这种坦然的心性,点点头,“年前朝里还在议论送岁贡一事……”
他留意司空的表情,见他果然知道这些事,便含蓄的提醒他说:“那就早些准备。”
司空心头一震,双眼盯着李凤忠,想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些什么来。但跟他相比,李凤忠段数更高,面上云淡风轻,司空什么也看不出来。
司空于朝廷上的事所知有限,也不知道一个翰林院的学士怎么有机会参与朝廷大事的讨论。但眼下的情况,就是李凤忠在向他暗暗的传递消息:送岁贡的差事,很可能已经落在凤随的脑袋上了。
司空深吸一口气,原以为还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发生的事,好像一下子就急迫起来了。
第124章 等一等
过年的这几天,虞道庆和李凤忠就住在了菡萏院。
三个半老的老头子凑在一起,除了拜亲访友,就是凑在一起弹琴作画,倒也悠闲自在。这种时候,通常都是司空在一边伺候笔墨。
据说这两位大人都是科举出身,正经的读书人。但司空并没觉得自己受到了多少熏陶,开了眼界倒是真的——这帮老家伙用的文房四宝,包括琴、棋、香料等等,可真是讲究啊。
在这些风雅的读书人面前,司空活活的被对比成了土鳖。
过年过节,对于普通人来说,无非是暂停劳作,让大家有机会好好歇息几天,穿上体面的衣服走亲访友,或者享受几顿丰盛的吃食。
司空没什么亲戚,拜年也就是去金小五和原来一起共事的几位同事家里走一走,这些都走了一遍之后,他就雇好马车带着妹妹们回了一趟孤云寺。
孤云寺的师父们虽然是方外之人,但司空他们不是,站在他们的角度,过年过节是应该来回来拜拜菩萨,探望一下师父们的。
当夜,司空将寺庙里的几个弟弟也带回了城里,借住在林宅。白天他就陪着他们在城里玩,走街串巷的看杂耍,或者带他们去茶楼里听书看戏。玩了几天之后,赶在衙门开工的前一天大包小包地送回了山上。
司空也背着装了几件换洗衣服的包袱,兴冲冲地回虞国公府找凤随销假去了。
内书房,凤随正坐在书案后面翻阅一本半旧的册子。
案上铺开笔墨纸砚,似乎正在抄阅什么,看见司空进来,凤随微微挑眉,露出一个有些戏谑的表情,“哟,这谁呀,别是走错地方了吧?”
司空笑嘻嘻地行礼,将手里拎着的一个油纸包递了过去,“庆荣坊的玫瑰糕,刚出炉的。”
他也是无意中发现的,凤随这么个冷面的爷儿们,喝茶的时候竟然喜欢配着甜丝丝的小点心,而且他尤其喜欢玫瑰。
司空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可真是个闷骚的人呐。
凤随喊来空青泡茶,再把司空带来的点心装盘。
司空在书案对面坐下,一低头就看见书案上铺开的纸张,凤随好像在抄写账目,什么X月X日,李记包子铺,六两银子。X月X日,德发米粮铺,十两银子。
司空看的一头雾水,“这些是大人家里的铺子吗?”
凤随拉着他在圆桌旁坐下,淡淡说道:“前两天马掌柜带着马大郎来给我拜年,你猜猜他们送了我什么礼物?”
司空诧异,“不会就是这个账本吧?”
“猜对了。”凤随微微一笑,“你再猜猜这是什么账本?”
司空愣了一下,马家自己的账本是怎么想都不可能拿出来给人看的。而凭他刚看的那一眼,又觉得这账目零碎得很,他想不出这会是什么账目了。
难道是烈火帮或者九江门收保护费的账目?六两、十两的,好像又太多了些……
凤随拈起一块玫瑰糕咬了一口,点点头,对司空说:“行了,别瞎猜了。这是桃花镇上那个失火的桃花庵接受供奉的账目。”
这事儿司空有印象,毕竟是封笔那天由京畿衙门转过来的公文,他们几个当时都看了的。
桃花庵失火,两位法师云中和玉歆卷了细软连夜逃走了,一起带走的就有他们收受百姓供奉的账册。
凤随觉得喝茶吃点心的时候说这些话有些破坏气氛,便长话短说的总结了一下,“这个玉歆法师,跟马秀山有些来往。马家出事,玉歆并不知道,她打算南下之前来跟马秀山道个别,结果被马大郎撞见了。”
司空都听愣了,“人呢?”
逃命之前还想着要告别,这应该不是一般的交情吧?
“下狱了。”凤随说:“等着曹溶明日来提人。”
这些事已经被皇城司接手,凤随就不好管太多了。正好,他也不想把时间都耗在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上。
“这些账目,”凤随指了指书案的方向,“我这里留一份儿做对照用。至于银钱都藏在何处,是不是还能退还,现在还不好说。”
若是玉歆交代不出银两的去处,曹溶估计就要把这位“法师”推出来平息民怨了。
司空不愿意去深想这位法师的下场。虽然说做了什么事都要承担相应的后果,但毕竟才过了年,大节下的,这种事想想就很不舒服。
他伸个懒腰站了起来,“我来替大人抄吧。”
凤随失笑,“就你那一笔狗刨的字?”
司空不服气了,“毛笔太软了,我才写不好的。你看我跟连云城他们画图的时候,炭条笔写的字是不是还不错?”
说是炭条笔,其实就是合适的木头烧出来的炭条。他给连云城讲手雷或者火枪的原理,就是用这个在硬纸上画图或者做简单的计算,比毛笔可方便多了。
他,他也是练过钢笔字的好学生呐。
凤随却想岔了,他以为司空小时候在寺庙里没有那么多纸笔,只能拿着树棍在地上写写画画,所以练出了这样诡异的技术,心里顿时就有些愧疚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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