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默然。
“真是傻孩子。”李骞看着他,神色有些复杂,“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比让你开心更重要呢?”
司空怔怔的看着他。
“自从阿盈出事,我就明白了,”李骞轻声叹息,“人生在世,没什么比顺心顺意更重要
了。”
因为有些人活着,会有无数的人去阻挠他、干涉他,或者试图掌控他的生活,牵引他的命运。
司空这小半辈子已经过的够辛苦了,李骞不想这样去对待他。
李骞说完这句话,又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太悲情,便有意做出了大大咧咧的模样说:“若是凤云鹤来找我,我就指着他的鼻子问他是怎么教养儿子的,他儿子比我外甥大着好几岁呢,要怪也先滚回去怪他自己的儿子吧!”
司空破涕为笑,“凤随也这样说,他让我把事情都推到他头上。”
李骞顿时觉得心里敞快了一些,“这还差不多。”
舒坦了一会儿,李骞的思维就又被林泉给牵走了。
顺州离着檀州并不远,前线的情况很容易就传回了后方,因此李骞也听说了有关林泉的不少消息。比如几年前林泉县令号召富商们捐款捐粮,将城墙加固,听说砖块之间灌入的都是糯米浆。
还有人说,当初富商们捐出来的粮食在县城里堆起了两处新粮仓,储存的粮食足够全县城的百姓吃上半年。
李骞忧心忡忡的说:“林泉可不好打啊。”
司空心里也清楚拿下林泉的难度是远远超过了蓟州的,但他不想让李骞担心,表面上依然做出一副不当一回事儿的样子,“哪个城池都不好打……没事的。”
李骞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换了一个话题,“凤云鹤这会儿不就在顺州?要找你,他怎么不现在就来?”
这个问题司空倒是好理解,顺州人多眼杂的,凤云鹤的举动会有很多人关注。但到了林泉就不一样了,军队把持的地方,又有凤云鹤坐镇,是传不出什么闲话来的。
“没事的,”司空安慰他师父,“或早或晚,我和凤随总要面对这一关的。而且国公爷愿意见我,可见这事儿未必就没有希望。否则我只是一个小兵,又有什么不好对付的?”
就算要顾及到凤随的反应,凤云鹤作为一军主帅,也有无数的办法来对付他一个小小的都头。
李骞立即反驳他,“你怎么是小兵呢?你现在是从五品骑都尉,加封了游击将军!不许妄自菲薄!”
司空愣了一下,一时间有些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在李骞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父母的影子,他们也像李骞一样,他身上的每一点成就都会让他们骄傲的不行。他还记得小学时候在区级的数学竞赛中得了个冠军,他爸爸足足在单位里吹了两年。
司空笑着握住了李骞的手,“是哦,我都是从五品的骑都尉了……我忘记了。”
李骞就很开心的说:“没事,我都记着呢,还有你的赏银,我也都给你收着呢。别说,打仗还真是挺挣钱的。”
就是比较危险,他想,动不动就会受伤。
唉。
李骞又觉得司空马上要出征,他总是想这些丧气话不大吉利,便又拿出了一副鼓励的面孔对他说:“好好干吧,小空,以后争取当上宁远将军、归德将军,然后就这么一路升上去,当上怀化大将军。”
司空抹了一把脸,“师父你可真敢想啊。”
宁远将军是正五品,司空觉得自己努力一把还是有希望的。但归德将军是从三品,怀化大将军是正三品……
只能说李骞对他的期望还挺高。
其实在北宋军中,五六品的军官已经算是军中有头有脸的职位了。但一名武将的官阶越高,他在军中就越有话语权,这一点司空还是知道的,否则他干嘛打起仗来这么拼命呢。
他也希望有朝一日他能站在高处,让自己的理想成为更多人的理想。
三日后,顺州城外,李骞站在十里亭外的一处山坡上,再一次目送他唯一的亲人踏上征途。
旌旗猎猎,马蹄声踏碎了北境干燥冰冷的土地。出征的队伍宛如一条长龙,随着豪迈的歌声,慢慢的消失在了李骞视线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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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空:对不起啊,师父~
师父:不怪你,好孩子。都怪那个姓凤的……
第198章 送命题
这一路的急行军,司空并未觉得如何辛苦。
他后来自己总结了一下,大约就是心不在焉的缘故吧。他一会儿琢磨琢磨他师父,一会儿又会想一想虞国公到底什么时候会找上门来,直到听见号令停下来扎营,他才恍然间意识到原来他们已经赶到了林泉。
确切的说,扎营的地方在林泉县西南侧的平原上,距离林泉大约五十里的地方。
这个时候,前方的斥候也已经将林泉的消息一五一十地传了回来。
司空知道这些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在凤随的军帐里。
凤随的桌子上铺着大幅的地图,地图上极为详细地标出了林泉周围、以及它与檀州之间的地形。
林泉所在的位置可以说得天独厚,它身处狭长的谷地之中,东西两面都是山,牢牢占据了从燕州方向直上檀州的必经之路。从地形上看,颇有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城南的地势开阔平坦,几乎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而北边的大路则是经过了休整,与檀州来往极为便利。
“林泉虽然只是檀州辖下的小县城,但它为檀州提供了大量的物资,”凤随修长的手指落在了标志着“林泉”的那个小圆圈上,轻轻点了两下,“而且它所处的位置,可谓是易守难攻。它是檀州外围最有利的一道防线。”
众将士也都觉得棘手。他们也听说了林泉粮食充足的传言,围城显然不是什么好办法,凤家军不可能一直跟他们耗下去。
目前来看,他们要打也只能从南边强攻,胜负在五五之数,即便能打下林泉,也是惨胜。
“林泉的情况就是这样,大家回去了都想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凤随说着,目光望向司空。之前这小子一直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让凤随忍不住就滋生出了一点儿希望,或许他能有什么好的想法?
司空虽然在走神,但也知道周围的动静,散会了,人都起来了。他也木呆呆地站了起来,跟着大伙一起往外走。
凤随无奈了,合着他看了司空半天,这小子一点儿没有发现?
“司空留下。”凤随忍不住出声,“屠老还有几句话,让我转告你。”
司空这才注意到凤随一直在看着他。他还以为屠老真给他留了什么话,结果等人都退出去之后,就见凤随露出一脸无奈的表情,半真半假的抱怨道:“在想什么?我一直看你,你都没有注意到。”
军帐里没有旁人,司空也放松了下来。他握住凤随伸过来的手,在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我确实有些想法,不过,还要等看到了林泉周围的地形才好跟你说。”
凤随靠着书案,微微俯身看着他,“说说。”
司空想了想,觉得哪怕是不成熟的想法,跟凤随聊一聊也好。毕竟凤随的战斗经验比他要足,而且很有可能他这一次还会领下突袭的任务。
司空端起凤随的杯子,喝了两口水润润喉,正要开口,就觉得军帐里似乎有一股冷风卷了进来。
两个人都是极为警觉的人,一起朝着军帐的入口处望了过去。
为了遮挡冷风,帐篷的入口处立着一架屏风,紫檀底座,深色的锦缎上绣着山水的图样。此刻司空的感觉就是有人走进了军帐,正躲在屏风的后面。
凤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转头冲着军帐外面喊了一声,“贯节?!”
军帐里的两个人都看见屏风上亮了一下,这是军帐的帘子被打开,外面的光线照进来的缘故。
然后他们便看见一个人影映在了屏风上,贯节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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