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松的身高在一米七四、七五左右,司空的身量高一些,约莫有一米八二到八四,中和一下,大约就是一米八左右的样子。
柳二郎又说:“他身上穿着一件灰色斗篷。那时候巷子里还黑着,他拿斗篷帽子挡着脸,小人也看不清他相貌,就是觉得,他肩膀宽宽的,走路的姿势带着一股子精气神,应该是一位年轻的小郎君。”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亲眼见到这位行凶之人,虽然诸多线索还需要一一查证,但凤随等人都听得十分认真。
“小人经常在这条街上进出,左邻右舍的伙计,就算不认识,也都看着眼熟。不过这位郎君眼生的很,小人就多看了他两眼。”柳二郎说:“就见他走到了咱们这个铺子的院门外头,小人当时没留神,再回头看的时候,没想到这人就不见了。”
凤随点了点头。这一带的院墙不算高,这人身手又好,翻过来也不过就是一眨眼的事。
“小人还以为自己眼花了,也就没在意。”柳二郎说:“小人溜达到桂花胡同吃了两碗馄饨,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小人到张管事这里清点了货物,套好车,刚要出门去给别家送货,就见那位穿着灰斗篷的郎君从这家后院里走了出来,他还回身掩了一下门。”
柳二郎说到这里,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这回小人看清了,这位郎君脸上蒙了一块面巾,只露出了两只眼睛。额滴娘,他这眼睛长得,又黑又亮,这里……”说着,他抬手指了指自己耷拉的眼角,“这里还画了两道线,长长的,还挑了起来,狐狸似的……看着就凶得很!”
司空呆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他说的……是画眼线的意思吗?
他转头去看凤随,凤随的眉头也皱着,但他显然不是在琢磨凶手有什么生活习性上的奇特嗜好,他想的是,既然凶手画了眼线,相貌大约与平常也有些不同了。
如此一来,要想在生活里辨认出这人,难度又增加了。
柳二郎说到这里,整个人都有些战战兢兢的,“各位大人是不知道呐,那位郎君怪得很,他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小人,小人就像被施了定身法术一般,一动都不敢动了!”
司空等人都听得心惊,觉得这种情形,约莫是这人对柳二郎这目击者也动了杀心。
柳二郎抹一把汗,“小人动不得,他也不动……正僵着,张管事就开了门,在后面喊小人,说小人的筐子落下两个,让小人回来取。”
诸人皆松了一口气。
“小人连忙跑回去取了筐子,再出来,就见胡同里静悄悄的,这怪人不知去了哪里了。”柳二郎说着又哭丧了脸,“俺滴娘,谁晓得他是杀了人呐……”
不管怎么说,这总归是第一个目击者。
凤随还是从隔壁借来纸笔,按照柳二郎的描述亲手绘制了一幅人像。只是,有那两道很让人出戏的夸张眼线,真想通过这双眼睛来辨认出他日常的模样,怕是有些困难。
后院被大理寺临时征用,薛千山带着人都留在了前院的店铺里。这个时候案情未明,衙门的人也没有发话,他的人也不敢随意离开。
薛千山在楼下转悠了两圈,自己慢条斯理地走上二楼。
二楼也空着,窗户又关得严严实实的,不过数日没有人来打理,空气里就多了一股灰尘的味道。
薛千山微微皱眉,伸手将两面的窗户都打开了。
前街的喧闹气息顺着敞开的窗缝扑了进来,带着令人欣喜的沉甸甸的烟火气。只可惜身边出了这样的事情,换了是谁,也欣喜不起来。
薛千山慢慢走到朝向后院的窗边站着,面无表情的向外张望。
他像一座精致的塑像,浑身上下的线条利落又冰冷。他站在这虚浮又喧闹的背景之上,却与这充满了烟尘气的热闹格格不入。
薛长青在楼梯口站了站,见薛千山微微侧头看了过来,才加快脚步走了过来,轻声说道:“他们打发人从隔壁借了纸笔。”
薛千山微微颌首。
薛长青抬眸,目光扫过他精雕细琢一般的侧颜,垂下头不敢再看。
薛千山的目光越过前方堂屋的屋顶,落在后院里来回走动的几个衙役身上,嘴角微微一挑,“总归是我们运气不好。”
薛长青不敢应声,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也不知这位证人都看到了什么。”
薛千山的唇角微微一挑,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看到什么又有什么用呢?那证人自己又不会画,经了他的口,再过旁人的手,怕是要岔出十里地去了。”
薛长青也觉得好笑,但想想这毕竟是严肃的事,又将笑容掩了下去,“郎君说的是。”
第81章 银鬃玉版
司空看到凤随画好的人物肖像,也生出了与薛千山一样的想法:这,这,这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正常人类好吧?
斗篷、面巾、两道飞起的眼线……
这任谁看了,也只会觉得是某个戏台上出来表演杂剧的艺人,搞不好还以为这是一出《莺莺传》呢。
司空叹了口气,觉得这位杀手实在是个聪明人。他只给自己描画了两道夸张的眼线,这效果简直比戴了面具还要厉害。
凤随要比他的下属更乐观一些,安慰他们说:“以前只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现在至少知道是个年轻男人,高个子,年龄么,应该也不会太大……也不算一无所获了。”
议论一番凶手的特征,话题又转到了马秀山的身上。
马秀山的死因与门房这位姓刘的护院一模一样,凶手是同一个人,这一点确认无疑。而一个人的习惯,包括他下手的习惯、用力的习惯,这些都是有迹可循的。
司空试着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右手。
可是一想到这样的动作是用来结束一个人的生命的,他心里就有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仿佛只是这样的一个动作,就勾起了他深藏于心底的某一个血腥的画面。
司空不愿意回忆。但实际上他心里是非常清楚的,他也曾这样杀过人。他完全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陈原礼从他身后走过,抬起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司空转头看他,却见他微微垂着眼眸,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司空便觉得,这一刻的陈原礼,应该也是想到了同样的事。
陈原礼的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头也不抬的说了句,“往前看吧。”
司空点点头。
陈原礼又说:“我们并没有滥杀无辜。”
司空垂眸一笑,“我懂的。原礼哥。”
凤随就在一旁,听了这几句没头没脑的对话,心里也明白过来。但身边都是自己的属下,不好对他们单独说些软和的安慰话,就想着将这话题岔过去才好。
他问司空,“你们俩自己商量,谁留下来收拾这里的烂摊子,剩下一个跟我去马家。”
司空忙说:“我去吧。”
薛家这里没什么要紧事了,相反马家对他们来说,更像是一个蕴藏着秘密的地方。
陈原礼问他,“行吗?”
司空被他问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觉得自己其实不用人劝也能振作起来,何况还有陈原礼和凤随这样的体贴的兄弟与上官。
他觉得自己马上就精神抖擞起来了。
陈原礼就在他肩上轻轻推了一把,笑着说:“那行,你跟大人过去,这里交给我和小罗。”
去马家的路上,司空就从凤随那里知道了不少有关马家的事情。
说起来,马家是这西京城里地地道道的原住民。祖上三四代人都在这里生活,当然,以前这里还不叫西京,叫扶风。在前朝的时候,也只是当时的西京凤翔府辖下的一个规模稍微大一些的县城。
马家的老祖宗起初只是扶风县里一个有着两百亩田地的小地主,后来家里置了两间铺子,开始卖些笔墨纸砚,再后来,生意规模扩大,就慢慢的打出了“马家”的招牌。
做纸,是从马秀山的曾祖父一辈开始的。
“马家最有名的就是玉版纸,叫银鬃玉版。这是形容马家的玉版纸自带马鬃状的纹路,对着阳光看的时候,有一种奇特的光泽感。”凤随说:“你上次来我书房,帮我收拾书桌的时候,掉地上那一叠,就是他们家的银鬃玉版纸。”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