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他们自己投降,老百姓虽然会暂时的吃点儿苦头,但伤亡确实会减少很多。至于俘虏的辽兵,凤随一时间还没有拿定主意是分散开来穿插到自己的队伍里,还是给耶律乙辛送信,让他拿银子来赎人。
西九洲的情形与东七州相似,都是汉辽混居的模式。收回西九洲的同时,他们也必须接纳西九洲的辽人居民及其后代。
毕竟一方城池不光要有土地,还要有居民在这里生活,或耕种、或行商……这个地方才算是真正活着的。
凤随安排手下围着儒州城扎营。
从望远镜里望过去,儒州城的城墙头上辽人的旗帜依然飘着,但守在城墙上的士兵却有些浮躁。
至少从远处看过去,凤随会觉得明明还不到换岗的时间,却不时有人在城墙垛子后面晃来晃去,显然出现在那里的人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不怎么有底气。
城门外都安排了弓箭手,但凡有人出城试探,都被弓弩给逼了回去。而辽人射出的弓箭却远远落在了宋人的埋伏之外,这种攻击力上的差异,也增加了守城士兵的不安。
太阳落山,城外的营地里燃起了一堆一堆的篝火。
凤随想象不出站在城墙上方的人看到这样的景象会作何感想。站在他们的角度,只看到城墙上方黑黢黢的,只有瞭望口的位置亮着几支火把。
清晨如约而至。
伴随着太阳一起升起的,还有大宋士兵营地里的炊烟。
往来儒州和附近乡村的水车、送菜车都被远远地拦在了包围圈之外,也有一些干脆被大宋的士兵们花钱买了下来。他们还不知道要在儒州城外包围几天呢,随身带来的物资有限,能够及时补充一些新鲜的吃食也是很有必要的。
发现同样的东西卖到大宋的营地里能得到更多的银两,很多菜农就直接跟大宋的士兵们做起买卖来了,也不知道儒州城里的守卫知道了会不会气死。
当天晚上巡逻的时候,司空还吃到了一个煮鸡蛋,是凤随从自己的口粮里省下来,偷偷摸摸塞到他手里的。
司空接过这个仍然温热的煮鸡蛋,左右看了看,见身后的卫兵都距离他们挺远的,就悄悄剥开,自己咬了一口,剩下的趁别人没注意,都塞进了凤随的嘴里。
凤随,“……”
虽然险些被噎着,但心里还是美滋滋。
在儒州被包围的第三天,虞谅带着援兵赶到了。
就连司空也顾不上心里那点儿小别扭,由衷的高兴了起来。因为他在虞谅的队伍里还发现了几个眼熟的……光头。
司空把出家人四大皆空的那一套抛在脑后,欢呼着扑上去一把抱住了智云师父,“您怎么也来了?”
智云摸摸他的脑袋,笑而不语。
司空放开他,又去抱其他人。他小时候就是被智字辈的这几个大和尚带大的,棍棒拳脚都是跟他们学的,第一次来北境也是跟他们一起来的。虽然他们是出家人,但在司空心里,他们就是他的家人。
司空兴奋地抱来抱去,再一抬头……懵了。
这,这不是那个谁嘛。
虞道野,现在要叫法远了,他顶着一个光头,眉眼之间带着轻笑。一顿时间没见,他看上去瘦了很多,人也黑了,眉眼之间却显得神采奕奕。他趁着司空呆愣的功夫,伸手抱了抱他,然后很快放开。
司空,“……”
这个时候翻脸合适吗?大家久别重逢,都表现的挺高兴的。司空犹豫了一下,转头走开了,假装刚才那一幕根本没有发生过。
法远的目光追逐着司空的背影,眼中笑意渐深。司空身穿铠甲的样子,简直比他预想中的模样还要威武。
虞谅正跟凤随说话,手里还拿着那个据说是司空鼓捣出来的叫做望远镜的小玩意,他从望远镜的镜头里看到了自己的蠢儿子。
当他伸手去拥抱司空的时候,虞谅也跟着提起一口气。
当他看到司空木着脸从他身旁走开,而虞道野还带着傻笑目送他离开……
虞谅就只能在心里一边心酸,一边暗暗唾弃这小子竟然是自己亲生的?怎么这么傻?!
凤随在旁边提醒他,“侯爷?”
虞谅放下望远镜,对凤随说:“司空很不错……对了,刚才说到哪里了?”
凤随有些无奈,“说到要不要攻城。”
虞谅大手一挥,“让人射箭,给城里传信,就说两天之后的清晨,我们开始攻城!”
凤随在心里给他竖了一根大拇指。这不就是司空说过的心理战术嘛。儒州已经连着三天缺水,又没有菜蔬粮食进城,如果只有本地住家还好,毕竟谁家都有点儿存粮,多少还能坚持几天。但现在的情况是多了两万士兵,他们的存粮够吃几天呢?
还是说,他们真的能做出到百姓家里搜刮存粮养兵这种事?!
八月底,正是秋老虎闹得最厉害的时节。
空气又干又热,一丝风都没有。
太阳高挂在空中,热辣辣的光线晒着城墙和城外的荒原,空气中热浪翻涌,远近的景色都仿佛在热浪中诡异地晃动起来。
守在城墙上的一名士兵一声不吭地软倒下去,旁边的战友连忙走过来将他扶起,拖着他快步走下城墙。
城中水井有限,生活用水半数以上都要依靠城外的河流。如今送水的车辆都被拦在了城外,城内的饮用水已经不得不限量供应了。
萧德良的副官张昌抹一把额头的汗水,口鼻之间的焦渴让他视线都有些模糊。
他吃力地爬上城墙,远远眺望隐没在远处树林里的大宋士兵的营地,那成片的营帐散发出来的威慑力,令他心头惶恐。
他是文臣,从来没有带过兵。萧德良护送皇太子返回中京,儒州的大小事务只能落在他的头上,大宋骑兵围城之后,他每天忙着调度民夫,安排各种物资,忙的连睡觉的功夫都没有。
但最让他头疼的还不是这些,是耶律乙辛派来的防御使邵通压根就不听他的。他提议的趁夜突袭,突破包围圈向妫州求援的计划还没有说完,就被邵通一口否决了。他追着邵通问他有什么计划,邵通也不肯告诉他。
张昌决定再去找邵通谈一谈。他们不能就这样坐着等死,继续僵持下去,对儒州城里的百姓是极为不利的。
邵通性格狂妄残忍,他之前在城外的时候被宋军的霹雳弹炸伤了,这几天都在搜刮城中医馆,不但征用了所有的大夫,还将各家囤积的止血消炎的药材都搜刮一空。
张昌的提议他并不是完全反对,他反对的只是向妫州求援那一条。一方面他对自己的兵力自视甚高,认为之前的落败纯粹是因为一时大意,对敌方的兵力估计得不足。另一方面,他也深知妫州驻兵人数有限,这个时候能从妫州得到的援助是十分有限的。
与其指望外援,还不如拼一把。他就不相信了,就算宋人的霹雳弹厉害,近距离搏杀也能胜过他手下的骑兵?!他跟大宋的骑兵对仗可是很有经验的,知道他们的体力和控马的能力比起自己人来都十分有限。
他们辽人可是从小就长在马背上的!
这些天以来,外头的消息虽然送不进来,但站在城墙上还是能对敌人的分布情况做出一个大概的估计。
他们也能估计到儒州向临近的妫州求援的这种可能性,所以这个方位的排兵数量应该是最多的。
相反,城北朝向上京一侧的城门外,包围圈会相对薄弱一些。
邵通打算将北门外作为撕开包围圈的突破口。
当夜,邵通刻意避开了前来堵他的张昌。他带着副将巡营,将没有受伤的骑兵都召集到一起,预备要突围了。
第256章 一日之内
今夜并不是一个适合搞突袭的天气,白天的晴朗让入夜之后的天空万里无云,一弯弦月挂在天边,和满天繁星一起给一望无际的原野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华。
这样的夜晚,即使没有火把照明,埋伏在夜色里的人也能清楚的看到城门开启,一队人马悄悄摸出了城门。
在这样寂静的夜晚,即便马蹄包裹了起来,行进之中也依然有一种沉闷的声音在夜色里隐隐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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