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随放下筷子,很认真的看了过来。
闫氏心头一紧。
凤随似乎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又缓和了下来,笑了笑说:“你们不是让祖母张罗这件事?这会儿你们自己办了,祖母该有想法了。”
他说的轻松,闫氏听着,一颗心却不自觉的往下沉了沉。
第170章 危险的气息
司空头天晚上喝的不多,转天一早就起来了,他找陈原礼给凤随留了句话,然后收拾收拾,就去驿馆去看望李骞。
他出门的时候还特意绕了一段路,买了昨天那家羊肉馆的包子。
到了驿馆门口,因为司空心里存了别的念头,就没拿自己的腰牌开路,而是让人把小鱼喊了出来,将他领了进去。
小鱼现在看见司空总有点儿不大自然。他们这些跟着李骞的人,现在都知道司空其实是李骞的外甥。以前或许还觉得这个徒弟认得太轻松,担心他对李骞有什么企图,现在就不会这样看了。
而且他也有点儿被司空手刃仇敌的凶残劲儿给镇住了。
李骞也已经起来了,正在院子里练剑。
司空觉得他的剑法其实就是一种养生的体操,活动筋骨用的,兼顾一点儿体育美感,杀伤力是基本没有的。
李骞仙气飘飘地舞完一段,就听见司空在旁边十分接地气地给他拍巴掌,“好看!再来一个!”
李骞,“……”
这小子可真会破坏气氛。
李骞无奈地收了剑,抬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怎么过来了?”
司空就替他接过宝剑,笑着说:“我给你买包子了,昨天跟兄弟们去吃了一顿羊肉,他家的羊肉都是关外运来的,味道真不错。”
小鱼忙说:“我让人热一下,马上就送过来。”
驿馆是有安排三餐的,不过另外想吃点儿什么就要交钱了。李骞不差钱,又是出门在外的,自然要吃得好一些。
司空服侍他师父洗漱一番,不多时,小鱼就带着一个脸生的小厮走了进来,两个人手里都提着食盒,远远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
那小厮看见李骞身旁的司空,还愣了一下,笑着问了一句,“先生这里有客?”
李骞摇头,“这是我徒弟。”
小厮有些惊讶,“昨日倒是没见。”
司空瞥了他一眼,笑了笑说:“昨天光顾着睡懒觉,晚饭也没吃……一大早还是饿醒的,这才跑出去打听哪里有好吃的。”
驿馆的人略微一打听,就能知道司空一大早拎着包子从外面回来,这一点是瞒不过去的。
至于什么时辰出去的,反倒不大在意了。因为天刚亮的时候,驿馆侧门外有厨房杂役出门采买,也有走街串巷收夜香的,他们这些在驿馆里做杂役的人,有时也会走侧门出去。
这样一来,司空说他一大早出去,就没人会怀疑了。
小厮放下食盒,拿着小鱼给的赏银,满脸是笑地退了出去。出门之前,还很仔细地打量了司空两眼。
司空一边帮着小鱼摆早饭,一边跟李骞商量,“师父,这几天我就住你这里吧。”
李骞接过小鱼递过来的粥碗,视线扫过司空身上的便服,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你在打什么主意?”
“没什么。”司空乐呵呵的给他夹了一个包子,“尝尝。”
李骞狐疑的打量他的小徒弟,“说说。”
“没啥说的,”司空脸上带笑,仿佛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我不是您老的徒弟嘛,那你们都去顺州,就我留下,这也不合适。”
李骞的手顿住,“你想跟我去顺州?”
顺州只是一个开始,后面会不会要求他们去中京,目前还不好说。李骞可以肯定的是,他们此行,应该没有什么大的危险——一群伶人,辽人的士兵是不会把他们放在眼里的。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不说,身边也没有什么兵器。
“从传播文化的角度来说,应当是没什么危险的。”司空给他讲道理,“但若是在草原上遇见流寇呢?人家只顾着抢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谁管你们带没带兵器啊,没有兵器,反而更好下手了。”
小鱼在旁边听的一抖。
他这一路可没少听这种段子。都说草原上有很多到处游荡的部落,最喜欢打劫商队镖局的车马,劫一票就跑,来去如风,根本抓不住。
这还算是好的。有些更是劫了财之后还要杀人灭口,清除痕迹,带不走的一些粗笨东西也会一把火烧了……
凶残得很呢。
“我跟你一起走,咱们两个都能放心不是?”司空继续劝他,“反正我也想找个机会进顺州看一看。”
李骞淡淡瞥了他一眼,心想这可不是“看一看”这么简单吧。
司空琢磨了一会儿,脑洞大开,跟李骞商量,“要不你就别去了,你就留在燕州,我假扮成你的样子……”
李骞抬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吃你的包子吧!这都什么缺心眼的主意?”
司空缩缩脖子,“您同意啦?”
李骞没有出声。他是个七窍玲珑的人,司空说一句想进顺州,他立刻就想到了这背后可能会有的种种问题。
当然小徒弟的孝心他还是能领会的。但司空这个人,心里不止有自己人,有身边这些人,他的心里还有更宽广的东西。
这一点,李骞既担心,同时又感到骄傲。
如果可以,他也乐意去成全他。
当天晚上,司空带着他师父去一家名叫瑞明楼的酒楼吃饭。
瑞明楼的生意不错,上下两层的酒楼几乎满客。
司空提前订好了楼上的包厢。比起楼下大堂,包厢里要清净一些。但大堂里那股喧闹的声音仍然一波一波传上来,有些模糊,却将那股热闹的气氛都给烘托起来了。
闹哄哄的,却并不让人厌烦,反而让这个乍暖还寒的初春夜晚充满了温暖的烟火气。
瑞明楼的羊肉做的也好,比起他们昨天吃的那家羊肉馆子,味道要清淡一些,更符合李骞的口味。
美食当前,小鱼对司空的惧怕都仿佛变淡了,直到看见一个高大英挺的年轻人从包厢外面推门进来,他才一下子从微醺的恍惚里回到了现实,也想起了他家先生在来之前叮嘱他的话。
小鱼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转头去看他家先生,见李骞微微颌首,顿时又紧张了起来,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出了包厢。
他知道他们要说了不得的事情,不能让外面的人听到。而他,就是那个负责把门的关键的人员。
司空看到小鱼这么紧张的模样,都有些同情他了,心里琢磨要不要找个机会哄哄他?毕竟是他师父身边最得用的人,总这么神经兮兮的也不好。
小鱼走出包厢,拉过走廊上的一把空椅子,在包厢门口坐了下来。
包厢二楼的结构简单大气,一上楼就是一道走廊,走廊两侧是一间挨着一间的包厢。他们这个包厢是走廊最把头的一间,东南两个方向都是朝向大街的窗户,只有西侧挨着另外的一间包厢。
隔壁的包厢里似乎是一群读书人,借着酒劲儿,正谈论科举的事。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青年人的声音开始慷慨激昂的朗诵一篇描写北地战争的文章。
小鱼听了一耳朵,觉得这写文章的人文笔还是不错的,就是写的太空泛了。什么国朝将士威武,上下一心什么的……感觉像是颂圣的马屁文章。
他们对门的包厢里也有一伙儿人大呼小叫的行酒令。听着像是走镖的人,说的都是回去的时候要不要他们自己也贩点儿货物之类的话题,又说边城马匹管制太严了,车队里有生病的马,万一治不好,要到哪里疏通关系买上两匹……
小鱼又听听身后,他们的包厢里倒是静悄悄的,听不出在说什么。
进去的人,小鱼是认识的,是司空的上官,大理寺少卿凤随。凤随是凤家的人,如今这燕州,就是凤家的地界。听驿馆里的杂役们闲聊,说凤家的大郎君这会儿正在城外扎营,好像要跟辽人那边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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