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大郎一头汗的把他爹拽开,又忙向凤随求情,“家父急怒之下才有此失态之举,还望大人饶恕家父扰乱公堂之罪。”
凤随倒是挺能理解桑掌柜,他要是生出这么一个糟心的蠢儿子,怕是也要气死了。
警告了桑掌柜不可再扰乱公堂,凤随便示意桑二郎继续交代。
桑二郎挨了他爹一顿胖揍,半边脸都肿了,一张嘴,口水就流了下来,连忙举起袖子抹了,才又吭哧吭哧的交代,“小人那时鬼迷了心窍,就觉得天底下就慎思一个人是真心替小人谋划的,就……就特别相信他。他让小人把莹娘子接过来照顾,小人也就一口答应了。”
凤随听到这里倒是有些意外,“你不晓得莹娘子有孕的事?”
桑二郎挨了一顿揍,神情倒是坦然了许多,他摇摇头说:“事先不晓得。慎思说他知道我家长兄的秘密,还说……这件事算计好了,能让他在阿爹面前大大的没脸。小人就信了。他还给小人看了长兄的玉扣。小人就以为莹娘子的事,真是长兄做下的……”
桑大郎见桑掌柜气得头脑发昏,连忙扶住他,伸手在他背后顺了顺。他只知道自己丢了东西,没想到丢东西只是小事,背后还有这样一番算计。
桑掌柜快气死了,桑娘子在一旁哭哭啼啼他也懒得搭理,他在心里懊恼自己対孩子管的少,也埋怨桑娘子対二郎过于宠溺,以至于这孩子坏了心性。
凤随问桑二郎,“莹娘子离开桑家之前,就有人经常去你家里探望她。你知道这事儿么?”
桑二郎有些茫然地摇摇头,但他到底不傻,听了这话也反应过来这事儿若是他长兄做的,断不会从外面打发人去看莹娘子,这女人怕是跟外面的人早就有了勾结。
他当时一门心思想让他长兄摔个大跟头,虽然有些细节他也觉得疑惑,但出于対自己好友的信任,也未曾深想。
现在挨了揍,智商回来了一些,开始觉得马秀山的说法其实有很多漏洞。比如,他都不知他大哥跟府里丫鬟有了首尾,马秀山一个外人怎么会知道的这般清楚?!
桑二郎懊丧的给了自己一耳光,“小人鬼迷了心窍了……”
凤随问他,“把莹娘子接到你自己的宅子里,是马秀山的主意?”
“是。”
“他与莹娘子是否相识?”凤随又问,“他可曾去你那里探望过莹娘子?”
桑二郎摇头,摇到一半儿又说:“看过一次,马秀山说要替莹娘子讨个公道,莹娘子向他道谢……”
他也不叫慎思了,直接跟着凤随一起喊马秀山的大名。这个时候桑二郎也反应过来自己其实又犯了一回蠢。
莹娘子这般因为有了身孕被主家撵出来,本来是极为丢脸的事,换了是谁,遮掩还来不及,怎会大模大样的就拜托给一个陌生男人来替她讨公道?
“他们怕是早就认识,”桑二郎哭丧着脸说:“当时小人认定了是长兄,就……就没往别处去想。”
凤随不理会他的懊悔,问道:“杀人灭口是谁的主意?”
桑二郎想到这里面还牵扯了两桩命案,脸色顿时又变了,惊道:“大人!这件事小的当真不知!出事之后小人去找马秀山,他対小人说,他也不知是谁干的,但这女人死了也就死了,正好一起推到长兄头上去,让他翻不了身。”
凤随险些按捺不住,骂他一句蠢货了。
桑大郎的玉扣被人扔在了春娘子的房里,马秀山不是要把莹娘子一案推到桑大郎的头上,而是要让整个桑家都卷进这命案里去!
何况,莹娘子是死在桑二郎的宅子里,这小子哪有那般容易将自己洗净?!
凤随还在继续询问桑二郎与马秀山之间的计划,就见罗松一头汗地出现在门外,探头探脑的朝里张望。
凤随便朝着司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出去看一看。
司空一溜小跑出了公堂,就见罗松一脸惶急地在外面转圈圈。一见司空跑出来,忙问他,“怎么是你?陈哥呢?”
司空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小子看他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没想到问个正经事也要把他排到陈原礼的后边。
“啥事?”司空也不给他好脸色了,“要是没事我就进去了。大人还没审完呢。”
罗松一把拽住他,“出事了!”
说着他也不多加解释,拽着司空的袖子就往外走。出了衙门的侧门,就见门外几个衙役围着一顶轿子站着,几个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罗松走过去掀起轿帘,司空一眼就看见一个人影歪靠在轿子里,像是睡着了。
司空心里有一种古怪的感觉,觉得似乎哪里不大対劲。
他走近了两步,忽然间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这人不是睡着了,而是……脖子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耷拉下来了!
他被人拧断了脖子,就像桂花胡同的春娘子和莹娘子一样!
司空的心跳一瞬间加快,他微微弯下腰,就见这人双眼圆睁,犹带一抹惊讶的神色。
这人是马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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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桑二郎这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78章 纸画铺
司空的心一下沉了下来。
刚才罗松没在堂上,不知道桑二郎交代的情况都干系着马秀山此人。这人一死,桑二郎说的话,至少一半儿的内容都无法证实了。
司空很小心地检查了一下尸体,确定这人是马秀山无误,死因也确实是因为颈椎断裂——的的确确与桂花胡同的两位小娘子一模一样。
人已经死了,不能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摆在衙门外面。司空只能让人先把轿子抬进来,直接送到仵作那里去做进一步的检验。
“怎么回事?”
司空在升堂之前就知道凤随派了人去提马秀山,而且马秀山身边早有大理寺的人盯着,这两天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异样的情况。
罗松也是一脸懊恼。
这会儿他也顾不上嫌弃司空了,他站在司空面前,颇有几分可怜巴巴的意思,“司空,我要说这人咋就死了,我一路都没察觉,等到了衙门落轿,一掀开帘子才发现……你信不?”
司空没搭理他的试探,“说说吧。”
罗松咕咚咽了一口口水,满脸沮丧的嘀咕,“要是大人派你去抓人,说不定就不会出事了。你心细,比我聪明……”
司空瞪他,“废话少说!”
罗松伸手在自己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唉声叹气的说:“之前大人就派人盯着这小子,估计他也有所察觉。今天我带着人去拿他,他非说自己崴了脚不能走路,我就说走不了路就骑马,他又说他受了风寒不能吹风,总之就是唧唧歪歪,各种推脱。我就怒了,说那就坐轿子!”
司空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有些怀疑罗松这傻小子被人骗了,马秀山一开始怕是就打算要坐轿子出门的。
但他想坐轿子出门,肯定不会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人捏断脖子。
“他就打发他家里的下人把轿子抬出来了。”罗松继续唉声叹气,“轿子我还检查了一番,里外也没啥问题,才让他坐了进去。抬轿子的都是马家的下人,我带着自己兄弟在轿子旁边跟着……”
司空就打断了他的话,“大人安排盯着马家的兄弟呢?”
罗松愣了一下,“还盯着呢。大人也没说要把人撤回来呀。”
司空点点头,“这样就好,我也是这个意思。”
罗松还不知道公堂上的事,以为马秀山只是一个普通的证人,诧异的反问他,“咋的,大人也是让人继续盯着马家?”
“反正没说把人撤回来。”司空问他,“接着说,路上有什么异常?”
说起这个要命的问题,罗松的一张脸又苦兮兮地皱成了一团,“这一路都正常。马家住在启安门那边,就是安顺街的后街,叫马家胡同的那里。我们带着马家的轿子从马家胡同出来,上了安顺街。本来打算抄个近路,从桂花胡同去安平街,再从安平街回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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