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逢心从旋转楼梯上往下看,只觉得眼晕,他实在是不太喜欢人多的场合,转身要离开时碰到刚下来的楚含玉。
“婶婶。”
“怎么不下去找你哥哥?”
江逢心说:“人太多了,头晕。”
楚含玉听他这么说,倒也没有不耐心,反倒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烧。”又说,“不舒服的话上楼歇一会儿吧。”
江逢心点点头,转身上楼时一身轻松。
主角是今天过生日的江逢轩,江修远的亲儿子,没有先心病,年纪轻轻就开始涉足政界,如今广结善缘,在圈子里混得如鱼得水,不像江逢心慢吞吞地还没有完成自己的学业。
江逢心想起昨天还听到江修远和楚含玉商量关于江逢轩的婚事。
而这次的宴会也来了不少名门千金。
回房间也是无聊,还不小心踩脏了佣人刚拖完的地。
没人陪的江逢心去自己房间拿了手机,半路碰到江修远,刚想跑路就被抓个正着:“上哪去?”
江修远当着佣人的面不好说什么,拿捏着官场上那副架势,只和江逢心说:“所有人都在楼下,只有你一个人在楼上,这样不合适。”
言外之意,如果让人看到,这像什么样子。
江逢心知道自己没什么立场,于是晃了晃手中的东西:“我拿了手机,这就下楼。”
宴会厅位置在一层,外面直通后花园,江逢心穿插在人群里,跟几个熟人打了招呼,也只是相视一笑。
称之为熟,也只是去医院里看过他的程度。
他有自知之明,毕竟成年人之间连婚姻都可以作为利益筹码。
他看了一眼在和某个千金碰杯的江逢轩,一声不响地推开后花园的大门。
泰和庄园的住户自带的花园面积不小,那颗总是挡住他房间的古树根枝交叉盘错,老大的一团,在这花园里也并不显得挤,当初选址在这里,也是楚含玉看中这面积够大的后花园,夏天到了还能邀请她的贵妇姐妹们过来举行些聚会。
他找了一处不显眼的地方坐下。
好在是春末,温度刚刚好,此时只穿了一层薄衬衫的江逢心也不觉得冷,端着一盘甜点小口小口地吃。
隔着篱笆植物的另一侧传来谈话声,隐秘压抑,江逢心知道这很不礼貌,但因为说话的人语气怪异,又像是精神不正常,话语都有些颠三倒四。于是他好奇地转头往后看去,只见到隐隐约约两个人影,在要黏在一起时,又像是一方推了另一方,狠狠分开。
他睁大眼睛,抬头想看清楚,被树枝划到手腕,勺子不小心掉到地上发出清脆响声。
那边的声音戛然而止,几秒后,稳健脚步声朝他这边贴近。
江逢心觉得不对劲,迈开腿快步朝前走,可没走多远就被鹅卵石绊倒,狠狠摔在地上,疼得发出“嘶”的一声。
周边的人都朝他看,短暂交谈后像是没看见这个江家的“养子”,各忙各的。
江逢心膝盖磕在凸起的石头上,他觉得似乎是磕到了某块骨头,疼得有点发麻,心里暗暗道“倒霉”,正想挣扎起身,手臂就被人扶住。
“还好吗?”
那手温暖有力,低沉音色像是大提琴。
江逢心懵住,回头看,是一个比他高上许多的英俊男人,看年龄应该也比自己大上一些,试着扶他起来,边问:“能动吗?”
“还可以的。”他受伤的那条腿使不上劲,半边身子靠在男人身上,扶着对方结实的胳膊起身,发现沾地时膝盖针扎似的痛,他皱了皱眉,还想试着点点地。
“可以?”男人似笑非笑地看他,像是看一条自己扑腾的鱼。
江逢心耸拉着眼角:“那不可以。”
“这是怎么了?”楚含玉看江逢心被人背着回来,还没来得及放下手中的红酒。
江逢心还缩在男人宽阔的背上,露出一个看上去十分健康的微笑:“就是伤到膝盖啦,没事没事。”
“这怎么行。”
楚含玉要喊佣人,被面前的男人阻止:“我背他上去吧。”
楚含玉叫人帮他们拿了医药包,让他们去二楼的客房里包扎一下。
到了二楼,江逢心说:“不要去这里,可以背我去三楼吗?那是我的房间。”
男人背着他,几秒后,说:“行。”
“我还没问你的名字。”
“闻天。”男人说,声音有些喘。
“闻天,”江逢心把手放在他背上,感受到衬衫下因为用力而微微隆起的肌肉群,“我是江逢心。”
“好像不严重,”江逢心撩起裤腿,露出一片青色的膝盖,在过白的皮肤上显得有些狰狞,“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
面前的男人把他的裤子往上卷了卷:“忍一下。”
他一手抓住纤细脚踝,一手托住膝弯,缓缓移动那条对于男生来说有些过细的小腿:“疼吗?疼就说出来。”
“额……还好……”江逢心咬了咬嘴唇,在小腿弯到某个角度时倒吸一口冷气。
闻天抬眼看他,勾了下嘴角没说话,从医药箱里取出棉签和药水,沾湿以后在泛青的皮肤上轻轻打圈涂抹。
药水冰凉凉的,倒也很舒服,江逢心说:“谢谢。”
闻天话不多,只是“嗯”了一声作为回应,江逢心于是又问:“在灌木丛后面的是你吗?我听到有人在说话。”
涂药水的手顿了下,闻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垃圾桶在哪?”
江逢心指了指书桌:“在那边。”
将棉签扔掉时,闻天扫了一眼桌子上没来得及收好的几盒药,上面全是英文。
“是我。”
江逢心怔了下,才反应过来这个怪人现在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闷闷说:“哦,”又连忙解释,“我什么都没听到,真的!”
闻天似乎并不在乎,也不抬头,蹲下来帮他把快要沾到药水的裤脚往上卷了卷:“晚上洗澡的话要记得再涂一次。”
楚含玉本来说了过一会儿去看看江逢心,但直到江逢心洗完澡,她都没有出现。
江逢心一瘸一拐地从浴室出来,穿内裤的时候差点摔倒,慢慢挨到床上,像是托石膏一样把自己的腿珍重地托到了床上。
闻天走的时候把药水和棉签放在他的床头,一伸手就能够到。
他又涂了一次,刚要睡下,想起来还没有吃药,叹了口气,很嫌麻烦地小心起身,挨到书桌前一样样地吃。
江逢轩是不用吃这些又贵又难吃的东西的,他有一颗足够健康的心脏。
江逢心有些愤愤不平,试图去找到他没有而自己拥有的一些东西,发现找不到,又喝了口水,艰难地返回床上,早早关灯睡下。
第二天早上楚含玉敲他的门时,他正坐在床上看三只小柯基的视频,被屏幕上圆滚滚的屁股吸引了全部目光。
“心心?”
他按了暂停:“可以进的,婶婶。”
楚含玉原本打算叫他下去一起吃早饭,看到他伸到被子外的一条腿才想起昨天的事,先是愣了一下又抱歉道:“婶婶昨天脱不开身……”
江逢心笑了笑:“没关系。”
“那我叫人帮你拿上来吃。”
“不用的,”江逢心把平板放到床头,掀开被子的腿上乖乖地穿着松垮的裤子,“今天还要去学校呢。”
下楼时江修远看到他,没放下手中报纸,对面前的江逢轩说:“去帮一下你弟弟。”
江逢轩的眉头很明显地皱了一下,在停顿吃饭的动作后又继续吃完最后一口,不紧不慢地擦了擦嘴,才缓缓起身,此时江逢心都下到半路,没有接过江逢轩像是应付差事一样伸出的手。
“我扶着楼梯就可以,”江逢心没看他,自顾自要下楼,“或者你可以背我吗?”
江逢轩脸上表情变了变,看他的眼神不算和善,又移开眼往楼下看,才慢吞吞转过身背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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