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些肉眼可见的外在,还有对方不能再明显的隐隐敌意,江苑看他时那种复杂的眼神。
王睿上前一步,挡在江逢心前面。
“你又来干什么?”
闻天不理会他,眼神径直看向往他身后缩的江逢心,人在阴影里,闻天看不清他的表情。
江逢心不说话。
闻天往前一步,王睿就往他跟前挡住,生生不让他看江逢心一眼,偏偏后面的人也配合。
闻天面露不耐:“我没兴趣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玩,心心,自己过来。”
他语气相比从前多了些试探,不像是强迫,但片刻后,他眉头骤然锁紧——江逢心往后退,头埋得更低,手抓住王睿的小臂,闷闷摇头。
江逢心还是怕他,一副胆怯的样子,可几个小时之前还说过那样决绝的话。
“我们走吧,”片刻后,江逢心抬起头,对王睿说,语气是恳求,带着些依赖,催促道,“快走吧。”
他始终没往闻天这里看过一眼,逃避般走过闻天时手腕猛地被拉住,疼得他皱起眉毛,一边挣扎:“放开我……”
闻天面色阴沉可怖,力气很大,像是要把他从王睿身边拽过来。
王睿止住他:“他让你放开!没听到吗?!”一边扯开他们,“再不放手我报警了!”
小区是老式居民楼,大多住户都是上年纪的老人,这时候人也多,看见三个年轻人纠缠着,自然要悄悄热闹,周边便慢慢聚上一圈看热闹的人,拿着蒲扇扇风,一边对他们几个人指指点点。
闻天还没放手,不顾一旁的王睿,定定看着脸色发白的江逢心,而江逢心抬头,眼神中带着恳求:“放开我……”他慌张看着四周,面色羞愧难堪。
闻天最后终于松开手,在众人的目光里站在原地,看着王睿警惕地护着江逢心走上楼,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刚进楼道,江逢心就放开了手:“小睿,谢谢你,把东西给我吧。”
王睿“哦”了一声,有些怔愣地把东西给了他,又听他说:“那我先走了。”
“我送你上去吧苑哥。”
江逢心摇头婉拒:“时间不早了。”
后来连着几天,闻天没出现在徐横,江逢心检查的时间因为闻天的到来拖了有一周,霍庭予催促的电话打过来时,他才觉得想起来。
霍庭予任职的地方比较偏僻,是郊区的一家医院,设备不比市区,但也不至于太落后,重点在于隐蔽。
每次检查也都是那几项,江逢心习惯得很,也配合,等结果的时间不短,霍庭予忙完手头的活就跟江逢心待了会儿。
“最近觉得还怎么样?”
“一直吃着药,就还好。”
霍庭予看他,点了点头,又说:“闻天来找你,叶家那边是不是也知道了?”
江逢心无奈笑了下:“是啊”
闻言,霍庭予面露忧色,眉头紧锁暗暗骂道:“他妈的,一个个怎么都这么难缠。”
回忆当初,江逢心胸口疼痛不再,只剩下漫无边际的淡淡苦涩,自我安慰般把叶家兄妹当成自己的救命恩人。
不这样一厢情愿,他怕自己撑不下去。
“当初他们把你弄出来,”霍庭予冷笑道,“我早就该猜到他们没安好心。”
江逢心愣了下,说:“叶小姐对我还好的。”
霍庭予还想说什么,江逢心看了下手机:“时间好像到了,我去取结果。”
检查结果一切还都正常,但霍庭予翻动纸页,眉头逐渐皱起,江逢心错开眼睛,绞着手指。
“逢心,今年最好把手术做了,”霍庭予脸色不大好,“越早越好。”
第50章
从郊区回徐横时,江逢心选择坐火车,以往他赶时间,大多时间都坐汽车。
霍庭予跟别人换班,把人送到火车站,临行前劝他不然就别回去了,留在郊区更安全,也没人发现。
“庭予哥,闻天如果想干什么,他想尽办法都能做到的。”江逢心很抱歉地挠了挠头。
霍庭予看着他。
“你别这么看我,”江逢心说,“你这样的眼神,我都担心我活不了几天了,哈哈。”
“不会的,”霍庭予听他这话,立刻反驳,“你别多想,能治的。”
“我开玩笑啦。”江逢心笑着说,颜色很淡的唇边浮现两个很浅的梨涡。
霍庭予晃了下神,错开眼睛,又点点头,抬头看电子屏:“快检票了。”他拍了拍江逢心的肩膀,“你回去,如果闻天再缠着你就考虑下我说的话。”
江逢心怔了下,然后摇头:“不会的,腻了就走了。”
话说的很轻巧,似乎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江逢心的语气肯定,目光没有闪躲。
两人道别,江逢心坐上火车,位置靠窗,偏头能看到一片绿意的村庄和田野,天空高而远,是让人向往的样子。
他看着天空发了很长时间的呆,直到手机震动起来,短促一声,是新公司发来的报道通知,算了算时间,是该去了。
他刚要回信息,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是本地的号码,江逢心以为是hr,没什么犹豫地接了起来。
他“喂?”了一声,对面没说话,于是他又问:“请问哪位?”
这时对面便响起沉沉声音:“你在哪?”
江逢心身体僵了僵,过于熟悉的经过电流加工过的声音刺激他的脑神经,抽取出一系列回忆,像他向来不爱喝的摩卡,苦味直冲脑门。
他没说话,下意识地挂了电话。
耳边只剩下挂断后冷淡的“嘟……”声,闻天站在空荡楼道里,下颌线条冷而锋利,不明显的骨头凸起动作昭示愤怒,他皱眉看着面前老旧的门,又拨了几次电话,无人接听。
过了会儿,助手电话过来,问他车里的东西用不用带上去。
闻天有些不耐烦,让他们等一等。
这一等就是将近两个小时,闻天干脆走下楼,靠在车旁等着人。
又过了十五分钟,他看到江逢心从远离单元门的方向走来,两手空空,只拿了手机。
他穿半袖和浅色的水洗牛仔裤,头发似乎剪过,长的地方还是有些卷,阳光照下来是棕色。
江逢心的每个地方都让闻天的心中发出如电流经过般的微痛和钻心的痒。
不在意的,甚至说是要逃避的懦弱表情,脸,呼吸或者其他。
“去哪里了?”闻天依旧放轻语气,“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江逢心躲避不及似的低下头,也没有回答。
闻天上前跟着要绕过他的江逢心。
房门被打开,江逢心没有说让闻天出去或者别的什么话,只是默默打开空调,等温度降了些,才说:“我先去洗澡。”
闻天还没来得及要问他什么,就见他转身进了屋里,出来时拿着润滑剂。
“站住,”额角猛地跳了跳,闻天皱着眉头拉住他,“你拿这些干什么?”
江逢心觉得好笑:“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闻天一怔,随后听懂他话中意思,拉着他的手骤然收紧,目光带怒火:“江逢心,”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你以为我要干什么?”
刚刚走进来时并未关门,楼道响起脚步声,像是有好几个人,夹杂说话声。
所有的东西摆在江逢心面前时,他首先想到这些到底值自己几个月的工资,而后想到这大概是闻天作为嫖资送给他的东西,最后才有些好笑地想到自己的一些已经刻意忘掉的喜好居然还被人记得。
闻天站在他面前,神情带着一如既往的倨傲,想从他脸上找出一点点像以前那样很容易出现的被感动到的表情,却无果。
半晌的沉默后,江逢心给他答复:“你觉得我可怜吗?”
闻天怔住。
纠缠三年的感情,追溯起源,大概也是江逢心带给他的久违的某种东西,而江逢心的一走了之也并未带走,只是将那东西连着心口的血肉抽离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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