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远比自己认为的要记得更清楚,所以会更感到锥心刺骨的抽痛。
不远处,江逢心坐在长椅上,办公室里走出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男医生,带着口罩看不出下半张脸。
闻天站在过道里,手习惯性插在兜里,看人出来便抬眸看去,和那医生有短暂的视线触碰。
那医生收回了目光,跟江逢心进了屋,出来时江逢心手上拎着几盒药,和医生说着什么。
他的样子和以前变化不大,闻天站在不远处看,看到的是分开的两年,和似乎再也没办法挽回的爱情。
末了,江逢心和那医生笑了笑,唇边浮现梨涡浅浅。
闻天怔在原地,猛然想起,抛开这两年,似乎也很久没看到江逢心这样笑过。
手缓缓握成拳状,心中泛起异样情绪,闻天咬了咬后槽牙,走上前去,高大的身影罩在两人身上。
“还有多久?”语气明显不耐烦。
江逢心没等阿平说什么,便先开口告辞,说谢谢,然后拿着药走了。
还是按原路返回,闻天半路上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有车停在江逢心面前。
“上车,送你回去。”闻天说。
江逢心摇摇头,说你走吧,自己还是往前走,闻天喊了他两声,他没答应,于是跟司机挥了下手,自己跟上去。
从医院到小区的这段路往外是环城公路,位置安全,车辆不算多,是散步的好去处,路上三三两两通行的人,只有他们是一前一后。
最初闻天以为江逢心不会让他进门,所以在踏进江逢心的公寓后甚至觉得有些惊讶,但江逢心态度坚决。
用否认的态度去接受才最为伤人,而闻天在看到江逢心的伤疤时心中疑云更甚。
他第三次来到江逢心的门前,江逢心拿拴着挂坠的钥匙开门,挂坠像是随便买的,不是闻天送他的便宜礼物。
没打算让闻天进来,江逢心转身就要关门,被闻天拿手挡住,于是他皱着眉头用力要关上。
闻天语气不容置疑:“让我进去。”
“你走吧,很晚了,我要睡觉。”江逢心说,“不然我会报警。”
闻天听后轻蔑笑道:“警察来了,你觉得他会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江逢心抬头看他,眼神刺痛他。
闻天低下头,突然加大力气把门打开,进去之后又把门扣上,声响很大。
江逢心先是站在原地没动,愣了会儿有些迟钝地拿着药去了卧室,扣出几粒就着凉水喝下去。
当闻天进来时,他把药放到了抽屉里,站起身来走了出去,仿佛闻天是团空气一样,他很平常地收拾衣服,做热水,从厨房空荡荡的冰箱里取出一些速冻饺子煮熟开始吃,闻天只是看着他做这一切,他表现得很熟练,以前家里阿姨会做的活,现在他一样样都能做得很好。
而闻天看到他的的睡衣下面开了线,抱去洗衣机的牛仔裤被洗得发白。
浴室很小,里面响起水声,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江逢心走出来,身上带着水汽和沐浴露的香味,他走到闻天面前问:“你什么时候走?”
闻天抬头看他,目光锐利:“赶我?”
“没有你能用的东西,没有备用的,你走吧。”
话音刚落,江逢心被闻天拉到面前环住腰,是以前经常会有的亲昵姿势,他也总习惯打开双腿跪坐在他身上,而现在没有,江逢心语调平缓,说话有些没有逻辑,“你是不是还想做爱?”
话一出口,他感到环抱自己的身体僵了僵。
于是接着说:“闻天,我真的很累了,也没力气给你做,明天吧行不行?”
话里话外,闻天被他当成嫖客,他怒极的沉沉目光里,江逢心的脸苍白而疲惫,甚至没有什么表情,而近乎哀求的语气让闻天只觉得自己丑陋可笑。
“我到这来不是为了睡你,江逢心,”闻天生气时面容可怖,语气像是咬牙切齿,“你把我当什么?”
江逢心看着他,露出疑惑的神色。
“我们是什么关系?”他问。
回答他的是闻天布满红血丝的眼角、把他扯开的很大的力气和发出震天响的关门声。
昏暗的灯光下,江逢心静静站了很久,然后回了自己的卧室。
时间过去大概一周,江逢心已经递了辞呈,没有工作。除了每天霍庭予要求的一些轻微的运动外,他几乎不会出门。
很意外的,闻天没有再来,江逢心松了一口气,扶着灯柱休息了一会儿,下午,他收到了某个私企的面试通知,时间定在四天后。
到了日期,他去面试地点,面试官看上去很年轻,看了下简历,又看他:“江苑先生,您好。”
面试结果出来的很快,他如愿拿到offer,当天高兴,便给房东和霍庭予都打了电话,但碍于闻天,只是告诉霍庭予这个消息,没有说请客吃饭之类的话。
房东王姨住在隔壁楼,过来不算远,江逢心一开始在她手里租房,后来换了几个工作,房源也都由她介绍,如今又回到原点,请吃饭也成了每次找到新工作的必须项目。
而今天赶巧,王姨读大学的儿子也回来了,她便说:“不麻烦你啦,我们娘俩好歹吃口就行。”
“怎么会?小睿也很久没回来了,你们一起过来吃。”
再三邀请后,王姨也不再坚持,过来时特地买了些肉类和水果。
路上她把自己衣服的褶皱弄平整,跟身边的儿子王睿说:“一会儿见到你江苑哥,别跟以前似的话都不知道说,多帮着他干干活。”
“知道了妈。”王睿提起装着东西的手提袋,跟王姨一前一后走上楼。
最初江苑来的时候,他刚上大一,正赶上假期,被他妈叫出去帮着人搬行李。
王姨平时就热心肠,眼前这个男人比自己儿子还矮些,长得白净瘦弱,冷丁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细养出来的孩子,指尖莹润饱满,说话也客客气气的,谈吐讲究,就是看上去太瘦,走几步路都要歇一会儿。
起初王姨要租金也总把价往高了抬,可这江苑也不太会降价,她说不能再便宜了,江苑就说那行吧,看着没什么心眼儿,甚至有点傻。
江苑对谁也不怎么防备着,熟络之后王姨也知道他心肠软,好糊弄,她贪图那点钱,租金也一直没降下来。
直到后来有一天,大晚上的楼下停了辆救护车,响声刺耳,她开窗户一看,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抬着担架急急忙忙往车里去,而小区灯光太暗,看不清是具体是谁。
救护车周围围了一圈人,走后人群慢慢散开,她也关上窗子进屋去了。
隔天,听三楼住着的小媳妇说:“王姨,昨晚上被送急诊那个你知道是谁吗?”
“谁啊?”
“救在你手底下租房那个,长得特清秀的那个小伙子……”那小媳妇看王姨一脸惊讶的样子,小声说,“我说一开始怎么看着他总是病恹恹的,打蔫儿,你猜猜怎么着?”
王姨择菜的动作顿住,听那小媳妇说:“心脏病啊,年纪轻轻的,这种程度不知道还能活几年,啧啧……”
第46章
一般用于出租的楼层都在顶楼,小区老旧,最高也就四五层,对上了岁数的人来说,着实挺费劲。
江逢心给两人开门时身上还系着围裙,蓝色格子的,上面印着只小熊,一见到她们就带上了笑脸,看上去精神头不错。
“您还带什么东西啊,我这菜都做好了。”江逢心看着被放在厨房的大手提袋,很为难。
王姨挥挥手,“害,留着自己吃,”又招呼自己儿子,“小睿去给你江苑哥帮忙,别就知道白吃白喝!”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王睿晃晃悠悠走过去,“苑哥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没有没有,”江逢心摇摇头,把弄好的带鱼成盘,“快去吃饭吧,做了你最喜欢的。”
“你还是让我干点活儿吧,不然我妈又唠叨我……”
江逢心把盘子给他:“那你帮我把这个端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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