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羸弱的一具身体,怎么撑得过一个冬天?
两年里没有任何消息,闻天急切地要找到人,也怕极了听到任何有关江逢心的消息。
“你是怕叶知柏,还是怕我?”
闻天走到他面前,蹲下来看着他,在触碰到江逢心的手时感到对方明显的瑟缩,“心心,”他叫他,看他的眼神专注,总让江逢心想起过往一幕一幕的画面,闻天说,“心心,先去把身体治好。”
闻天的手臂上有温热触感,抬头时看到一双低垂的泪眼,很慌张地眨了两下,偏过头去。
“对不起。”闻天将手抵在他手上,高大的身躯因为跪在地上的原因显得有些别扭。
他听到江逢心的哽咽着说“知道了”以后猛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掺杂了太多猝不及防的惊讶,又隐藏不住像是失而复得的喜悦,看了他一会儿后把人揽进怀里,很紧很紧:“会好的,心心。”
在确认江逢心并没有太排斥自己后,闻天用手一下下抚着他柔软的有些卷的头发,感受到对方将一部分身体的重量依靠在自己身上时,内心缺少的一部分也终于有被填满的感觉。
“是不是一直以来都很害怕?”
闻天太了解江逢心,单纯,心软,放不下的很多,看上去胆小,可对有些事情却偏偏有一腔孤勇。
当初被叶知柏的人带走,他该有多怕,闻天不敢问,不敢想。
江逢心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闷闷地说:“你放开一点……有点喘不过气。”
闻天马上照他说的做了,一边问他有没有哪里难受。
哭过的眼睛有些红,眼眸莹亮,江逢心苍白瘦弱,像是没有温度,让闻天想把他揣在怀里捂暖捂热,珍惜对待。
他听见江逢心很小声地问:“还要做手术吗?”
闻天摸他软软的脸:“要看情况,先回绍市做一个全面的检查,我朋友的课题组这两年在研究新的方法,那上可以进入临床治疗,现在可以对你内部开放,下周我正好要去用y国开会,和他确认一下这件事。”
“下周,”江逢心说,“就是后天。”
闻天点头:“明晚的飞机。”他看着江逢心,又低头用嘴唇贴了贴他额头,“等着我。”
过了很久,江逢心点了点头。
“y国的会议在三天后结束,老闻董那边……您还是去看看吧,护士说身体状况不太乐观,ct结果也是。”
本来闭目养神的闻天听到这话之后皱了下眉:“那就去。”
说罢又让方皓拿来自己的笔记本,看样子是并不打算继续休息。
自从见识到这位年轻的闻董在对待事业时狼一般的野心和似乎比平常人多出许多的精力后,方皓偶尔会担心他的身体状况,于是便劝道:“闻董,上周您也没怎么好好休息。”
闻天看他一眼,自己起身拿来了笔电,侧脸锋利冷峻,专注工作时方皓识相地闭上了嘴。
“昨天睡得不错,”闻天看着屏幕说,“不用担心我。”
方皓这才想起来,闻天昨晚应该是在徐横。
今早约莫十点时,他在南市的机场接到了从徐横赶来的闻天,对方步履稳健,一身西装包裹着挺拔身姿,阔步走来时也的确不见了之前疲惫的影子。
方皓便了然了。
三天下来,闻天只觉得疲累,时差是一方面,酒店的饭菜并不合胃口,总让他惦记起临行前那天的早上,江逢心帮他热的一碗馄饨。
冰箱里装的东西并不算多,冷冻层放了用塑料袋装好的一大包馄饨,不像以前那样肉眼可见地会露馅。
闻天努力拼凑起回忆里的一切,努力要找回以前拥有过的东西,从来没有这样心急地想要过某个东西,却又要克制自己,小心翼翼。
他靠近一步,就怕江逢心后退十步,他无法抑制地想着江逢心。
会议结束时往往是傍晚,时差成了阻碍他和江逢心通话的理由。
三天的会开完,闻天在那天晚上很难睡着,不自觉地转动指间戒指,闭上眼睛又清醒许多。
没有多长时间,他坐起来打开笔电处理邮件,等到天已经蒙蒙亮时,拿来手机打开了时钟,查看国内时间。
时间晚上七点钟,闻天的眼睛有些酸胀,他揉了揉眉心,拨通了电话。
“喂?”
“在干嘛?”
“洗菜,”江逢心那边传来水声,然后被按停,问,“怎么了?”
“没事,”闻天想不出说什么,却又渴望听到江逢心的声音,“就是想你了。”
对方没说话,他又笑了下,站到了窗边,看了看外面:“外面要天亮了,鱼肚白。”
江逢心说:“好早,要这么早起来开会吗?”
闻天因为对方主动关心自己而欣喜,嘴角不自觉上翘:“开完会了,好好睡了一觉,没想到很早就醒了。”
对面“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帮你带回去。”
闻天琢磨了很久:“博览会的时候看到一个模型,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他不知道江逢心有没有听到,有些尴尬地自顾自说着,最后唤了声“心心?”。
“嗯,”江逢心慢吞吞说,“都可以,”他又问,“钥匙扣也可以。”
闻天几乎是一瞬间记起以前出差时给他带回的那些小玩物。
江逢心那时在他眼里幼稚可笑,像个长不大的傻子,看着很廉价的钥匙扣就像看着闻天对他的真心一样。
那么心软的一个人,即使是知道自己被骗了也会记得他生日,在很冷的冬天给他买来生日蛋糕的傻子。
对于江逢心愿意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这件事,闻天现在的确定多过于不确定。
因为知道他心软,这时听到江逢心这样说,握着手机的手指发紧:“好。”
第56章
“到国内治疗的话,仪器是个问题,我建议还是来这边,而且,”隔着鼻梁上架着的一副镜片厚如瓶底的眼镜,杨文看着手中的病历本和胸部平片,不由皱起眉头,“要尽快做,现在的情况不算很好,这个手术治愈率并不是很高,越晚做,有可能引发后遗症的概率会越大,”他指向片子上的某个有些畸形的地方,“心脏供血不足,像你说的心绞痛或者呼吸困难是常见,最怕的是影响视力或着引起其他并发症。”
闻天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凝重了起来。
y国现在正值早春,出入医院的患者不少,杨文带着闻天来了病人散步常去的后花园,环境还算安静。
“两年前你跟我说的时候,这项技术还不算成熟,现在好多了。”杨文好奇,“还是你说的那个小孩儿?”
闻天看他一眼,说:“是。”
杨文伸了个懒腰:“人又找着了?”看闻天点头,他便笑了笑,“你啊,倔驴一样。”
闻天听这话有些不爽地瞥他一眼。
“这小孩儿也是命大,就照这个折腾程度,普通人都不一定能受得住,不是我说,这么简单的手术能出错,除非是有人故意的,缺德缺到家了。”
闻天半晌没说话,杨文转过头一看,被对方凝了霜的脸色吓了一跳:“不会吧?”
早春的后花园,孩童在草地上奔跑,枯枝发出新叶,阳光也暖和,一派生机。
闻天的声音和这景象格格不入,透着刺骨的冷:“我要他加倍奉还。”
落地的那一刻,闻天被迎面而来的暑气弄得皱起眉头,脱下外套扔到了车里。
“先去疗养院,回徐横的机票订了没?”
面对赶场般的老版,方皓困得眼皮子抬不起来也要继续说:“闻董,订了后天的,您要不要先休息下?”
“不用。”闻天闭着眼睛,靠在车后座上,“改签吧。”
方皓无奈叹了口气:“好的。”
闻磬所在的疗养院也是胜驰旗下产业,接纳的大多数是一些政客家属或者商圈名流,于私,这也只是给闻家提供人际网的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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