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所有困扰的事情抛之脑后,江逢心依然感到无比的疲惫,又无法安然入睡。
手机震了两声,信息来自于前几天备注好的号码,被发到了另一张闻天不会知道的电话卡上。
“我到楼下了,江先生。”
酒店的一层设有咖啡厅,环境还算是安静,正值下午,也没有多少人,江逢心推门进去,便看到了坐在窗边的男人,对面的空位上放着一杯咖啡。
男人低头用汤匙搅动咖啡,似乎在发呆。
“你好,请问是应先生吗?”
男人这才抬头,见到面前的人,愣了下后才微微颔首,语气温和:“是,你好。”
对于王睿帮他介绍的“朋友”,江逢心并未觉得反感。
男人长相清秀,身量消瘦,眉眼像是画般点缀在平滑白净的皮肤上,声如其人,清冽又带着淡淡苦涩。
男人看到他的那一刻愣了下,似乎有些意外,而后才确认般问了声,“江先生?”
江逢心便笑着说是。
“你看起来不像会把地点定在这里的人。”男人说。
“这边环境比较安静。”江逢心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男人看起来有些呆,点了点头,把糖递给了江缝隙,“我比你年长几岁吧,在公司上班,有一个小孩。”
按部就班地介绍起了自己的情况,于是江逢心道谢,专注听着,偶尔回应。
男人提到自己的家人时,眼睫弯弯。
“因为工作有时出差或者加班,”男人有些为难,“小睿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的情况?我其实期望……可以有时间照顾孩子……江先生?”
对面的人微微低着头,偶尔看着窗外,听到自己被叫了之后才回过神:“啊…嗯……我会考虑的……”
调查一个人的行踪并非易事,但闻天对流程也不算陌生,取证,报案,调录像,眼前的情景让他差点无法分辨如今是不是两年以前。
江逢心最终的出入地点是一家酒店。
并不是什么高档酒店,在当地只能算是中上,楼下有用来装饰的咖啡厅,玻璃上的指纹在阳光下显得很明显。
闻天和江逢心之间隔着绿植和一层厚玻璃,看到他跟对面的人聊着什么,偶尔笑笑,神情放松,看上去心情很不错。
江逢心对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人都会这样。
攥紧拳头时,戒指勒紧无名指,闻天将戒指转了个角度,反复摩挲。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在酒店下面的咖啡厅里跟别人约会,而前几天,明明还拥抱过他。
驱使闻天迈开脚步的不只是妒还是怒,抑或是江逢心本来就有足够的力量可以轻易牵动他,他走在一群私人保镖和警卫之前,周身气场让周围环境多了几分森然凛冽。
“别跟着。”
从推开门到站在江逢心的身旁,闻天用了很短的时间,连店员都看出来者不善,不敢上前。
他眼睛扫过江逢心对面的男人,眼神中添了戏谑和不屑。
江逢心连演戏都挑不好对手。
“待够了吗?”
沉沉嗓音从身后传来,江逢心肩膀似乎在刻意忍住颤抖,闭了闭眼,手指在桌子下面不自觉绞紧。
闻天见他没有反应,抬眼又瞥到对面坐着的人有些懵地看着他们,他脸上不见什么表情,语气平静地让人害怕。
“现在是在干什么?”
江逢心像是叹了口气,和对面一脸懵的男人说:“应先生,抱歉。”
禁锢着右臂的力气并不很大,但江逢心感到窒息,疲惫的心脏在不配合地加快跳动速度。
按照流程一般,被拖到车上,司机发动了车,江逢心往后看了看,像是要确认那个男人没有受到威胁一样,没注意到闻天明显更加阴沉的脸色和不停总是摩挲戒指的手指。
两人都没说话,司机偶尔从后视镜里窥视老板的脸色,过后很快继续开车,动作都变得谨慎起来。
没有江逢心预设的一切,闻天并没有对他发怒,而他也看得出来闻天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平静——未打领结、额发散落、眼下有淡淡清黑,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江逢心偏过头,不再看了。
感情着实是太过复杂的东西,他偶尔是这样想,明明他要那么恨这个人,明明觉得一切早就该结束在那个冬天,可就像本能驱使,他无奈地感受到心虚害怕,无法自控地总要打量闻天。
他皱起了眉头,不自觉掐住手臂上的一小块肉,让自己清醒,也对这样的自己厌恶至极。
下一刻双手被分开,另一只手握住他手腕:“再掐要坏了。”
闻天没看他,只是握着他的手,江逢心愣了下,立刻要将手抽出,无果。
“我不掐了。”他这样说,闻天过了一会儿才松开,他又要开口,“闻天。”
闻天打断他的话:“回去再说。”
从知道江逢心离开,到找到他,看到他和别的男人在酒店附近见面的时间只有短短几个小时,被突然下达重要指令的警察不敢抱怨,在这位“太岁”带着人离开后摆了摆手。
“就这么点儿事儿,散了散了。”
不大不小的事情,闻天在找到江逢心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江逢心没打算逃——他如果想走,会走得一干二净。
江逢心天真愚蠢,在某些事情上的做法让闻天觉得幼稚可笑。
在车上时,江逢心偏过头,发觉不对后眯着眼睛努力要看清眼前,很短的时间后又愣愣看向闻天:“这是哪里?”
闻天没说话,等车停下后才揽着人往楼里走,暑气迎面,江逢心太过模糊的视线里能分辨出的只有整齐修剪的草坪,干净的街道和看不出到底有多少层的高楼。
闻天曾经发给他的信息里写的住宅区是哪一座?楼号是多少?江逢心记不太起来,直觉头痛。
从一楼到闻天居住的楼层,江逢心定不下心来去看电梯显示的数字,因为闻天不放开他的手。
宽阔,温暖而干燥,不像自己的手,一年到头都是冰凉的。
起初江逢心挣扎了下,和以前的很多次那样并没有效果,这次,他感到闻天的手上用了力气,闷热中察觉到一丝属于金属的冰凉。
在对方第一次找到他时,他就注意到的那枚戒指,闻天似乎每次出现都戴着的戒指——所以江逢心更加难忍某种屈辱和纠葛,恨不得立刻和闻天撇清干系。
而闻天将他拉出电梯,直奔房间时的脚步加快,如同急于证明什么。
“疼……”江逢心皱眉,乘着立刻放轻的力气抽回了手。
房门也被关上,隔开对等的寂静,江逢心一直低着头,感受到闻天的视线,听得到闻天加重的呼吸声。
“那个男的是谁?”闻天压抑着某种情感,只问他,“去那里是干什么?”
江逢心听见自己说:“你都看到了呀,”他握紧自己的手腕,掐得很紧,“就是你看到的那样,觉得合适,就去了。”
第58章
忍让和退缩会发酵困惑和愤怒,而随意宣泄情感更会被敌人捕捉弱点,所以对于闻天来说,不动声色才是常态。
他要确保每一步棋的正确性,为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要的只是满意的结果。
江逢心是他的代价,也是唯一走错的一步。
因为对于江逢心,他做不到不动声色,面对江逢心欺骗自己,背着自己做这样愚蠢的举动时,他能控制住自己没有亲自拷问那个男人就已经是最大让步。
“你就不怕被骗?”闻天假装冷静,唇边露出讥诮的笑。
“不会吧,”江逢心似乎很确定地说,“即使被骗了也没有什么损失吧。”他说,“我不太怕了。”
闻天怔然。
总是很傻的江逢心,骗他最多的是自己,这对他来说只是磨练,用来温故知新的旧伤。
闻天看他很久,他并没有哪怕一丁点后悔或者难过的表情。
但闻天又想到,江逢心究竟要的到底是什么,很快就能得到答案。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