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天推开门往店里走的时候,江逢心似乎正在发呆,背影没动,也没回头。
他的眼神钉在江逢心身上,而余光中能感觉到叶知桐的视线。
江逢心的语气听上去对叶知桐的谎话毫不在意,即便那是真的,他似乎也无所谓,甚至是心虚的,闻天顿在原地,脚底升起一股寒意。
闻天更希望江逢心知道自己在身后。
叶知桐笑出声,看着后面的闻天:“闻天,听清楚了吗?”
咖啡店里放着舒缓的法语歌,女人声音柔和,转音温柔,但江逢心的反应让闻天心乱如麻——他身体很明显地僵住,而后头似乎更低,最后也没有回头。
叶知桐拿起包,整了整鬓发,看了眼腕表:“时间不早,我先走了。”
回去的路上又下起雨,不大,但总是下会让人心烦。
服务员端来了新的咖啡,闻天没说谢谢。
他一直盯着面前头埋得很低的人,直到江逢心再次抬头,往咖啡里加牛奶和糖。
闻天下颌角似乎在用力收紧,眉头紧锁,面色极为阴沉,看上去却是在极力忍耐。
“叶知桐没跟你说真话。”
“哦。”
他说:“我没打算也不会和她结婚,”他急于解释,顿了顿又说,“离婚协议我早撕了,我们现在还是合法的。”
江逢心抬头看了看外面,雨小了些。
许久,他没理会闻天的话,而是说:“协议没有法律效力,我早就知道啊。”
闻天怔住,没有多长时间的思考后得出结论——江逢心一早就知道那张协议不过是废纸一张,但还是怀着和他完全不同的目的和心情签字,没有任何怀疑。
江逢心经历过的痛远大于现下闻天所能感受到的,而闻天默然无法反驳——他罪有应得。
“你和我解释那些有什么用呢,”江逢心低头,似乎笑了笑,声音不大,“我不太在乎,至于这几天你来我家,也给了我很多好处,不亏的。”
他终于抬头看向表情复杂——更多是错愕的闻天,料想对方似乎也早就忘了曾经说过的话。
江逢心说:“我不太想当一个破坏别人婚姻的人,如果你真要结婚,不管是不是和叶知桐,我们还是早点断了联系比较好。”
雨声淅淅沥沥,江逢心对夏天本来就没有什么好印象——所有的痛,尤其是身体上的,不管是十几岁还是现在,似乎都发生在酷暑或者夏雨天。
他被闻天直直看着,有些坐不住,而开口后,对方许久没有回答,他偏头看了看外面的雨势,拿起手机偷偷打了车。
闻天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并未阻止,说:“我不会和别人结婚。”
江逢心的手机屏幕上出现所打的车牌号。
他“嗯”了一声作为回应,好像这事和他并无关系。
大约三分钟后,车子到达地点,江逢心站起来,说“我先走了”。
闻天说:“我送你。”
“我打了车。”他没看跟在自己旁边的人,径直要走进雨里,头上多出一把伞。
黑色,是商店伞架里的,大半在自己头顶,“谢谢。”
闻天在车外拉住他,力气有些大:“你别这样。”
江逢心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很疑惑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挣开他,推开要塞给自己的伞,一言不发地进了车。
“那是你哥哥吗?”
“什么?”
“他一直在后面站着,”司机很不识相地笑说,“从这到你那可不算近,平时很少见面吗?”
江逢心脱力般靠坐在后座上,眼眶酸胀,深吸几口气调整呼吸后,说:“不是兄弟,我和他没关系。”
而司机在堵车途中,看到后视镜里的人,劝说:“年轻人,”他对上江逢心很迷茫的眼神,说,“你看上去很难受,需要纸巾吗?”
江逢心愣了下,然后说:“不用啦。”
搬完了!
第49章
南市的私企并不吃香,在这么一座二线城市里,做得出色的企业一只手能数得过来,并且方向单一,硬要说的话,也只能达到能和胜驰接触的及格线。
广安是其中一个,在闻天的团队调查公司背景时,评价还算可以。
说来也是巧合,今年胜驰将房地产业的重点放在西南市场,闻天亲自实地考察,看着不尽如人意的地理位置,和管理松散的办公场所,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好脸色。
让他决定和广安合作的原因之一是在电梯里看到的江逢心——只是背影,他一眼就认了出来,当即头脑发空,没有任何预兆,也抛下工作的重点,扒开人群追了上去。
现下闻天的伞下似乎还站着谁,可明明人都走了,他的左肩膀被淋湿,样子有些狼狈,有路人频频回头。
他却不合时宜地想,如果再快点,电梯没有关上,是不是现在也不会一样。
如果再往前,他没有意外在医院遇到容曜,甚至如果不让江逢心看到那张照片,那是不是就不必通过这样难堪的方式面对彼此。
答案十有八九是否定。
闻天在雨中站了很久。
车停在目的地显示的路口,雨也小了很多,江逢心拒绝司机要把他送进小区的好意,说小区低洼积水,容易拖底。
小区隔着一条街的对面是某个大学,街上小店偏多,便利店不少,他懒得自己做饭,就去楼下的西门外的便利店买关东煮和饭团。
点餐时,后面传来一句“苑哥?”
“阿睿。”江逢心看到身后的人后,先是有点诧异,而后想起之前在家里发生的事情,很难堪地低下头,不知道说些什么。
“就吃这么点啊?”王睿上前一步,和他离得近了些,睁大眼睛看他买的东西,“这个蔬菜鸡蛋糕可难吃了。”
江逢心往旁边挪了挪,笑道:“啊……是嘛,那我换一个……”
“要萝卜吧,萝卜好吃。”
“好……”
结完账后,王睿主动提出和江逢心一起回去,路上,江逢心很少主动说话,王睿不时抱怨母亲更年期,间或问一些大学生活的问题,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我妈一直念叨你呢,她还挺担心你的。”
江逢心笑而不语——同性爱人如今还不太多见,何况王姨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不能接受很正常,他都理解,也不想讨人嫌。
看江逢心不说话,王睿又说:“苑哥,我们专业有好几对……同性爱人的,男的女的都有。”
他发现江逢心有些怔怔地看着自己,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语气里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天真和鸡汤味:“苑哥你不用……不用因为这些事情就觉得和我们不一样,我……我……”
江逢心笑了:“嗯,我知道。”
王睿似乎也放松下来,又问:“苑哥,那天那个男的没把你怎么样吧?”
江逢心愣了下,很快恢复常态说没有,王睿不信:“你脸色看着不太好啊苑哥,有事情别憋着。”他听江逢心很小声地“嗯”了声,听上去很敷衍。
江逢心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愿意和任何人提起自己的过去,王睿在最开始,也只是知道他叫江苑,年轻,长得好看,身体很差。
这么一想实际上也并不是太了解。
王睿微微偏头,能看到对方秀挺的鼻尖,因为雨后重回的闷热而带了点汗,皮肤是有些透亮的白。
走了没太远,江逢心停住了脚步。
顺着他的视线,王睿抬头看,单元门前站着那天的男人,穿着不比那日考究,额前散下些碎发。
男人十分不满地朝他们看着,一张俊脸阴沉沉,似乎很介意他们之间有些过近的距离。
王睿对这个男人没什么好印象,原因之一可能是看他总是高人一等的臭脸很不顺眼——西装革履,腕表或者身旁的车看上去都价值不菲,长相和身材对于平常人尤其是王睿这种大学生来说都太过优秀,气质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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