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老宋,我向来惜才,小许办事又准又好,很有能力。”
“惜才?”宋幸厚重的玻璃镜片反过头顶的白炽灯,“得了吧老卞,你这话骗骗下面那帮人还有说服力,面对我们几个,你还要这么虚伪?”
“哈哈,何出此言呐老宋?”卞印江爽朗地笑了一声,把茶杯拍到桌上,茶水晃了晃,溢出来,从镂空的竹片中渗下去。
“别装了,你要是真惜才,当初就不会任由老隋暗中……”
“老宋啊,”卞印江开口打断了他,意味深长,“你是真急糊涂了,有些话,可不能乱讲。当初那件事的结果,是我们谁都不愿意看到的,不是么?”
宋幸也笑了,点点头,指着他:“老不死的,还装呢。”
“我是真的看好许暮,从小接受最正宗的钦天监教育,他很忠诚,只要认定了一件事,就会做到极致,如果能为我们所用,那便再也不用愁,我也能安安稳稳地退休,享受天伦之乐了啊。”
卞印江话锋又转回来,“诶,老宋,说真的,许暮的素质比他父母更优秀,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当初我试探过许辞盈,呵,那女人自有一套自己的逻辑体系,没办法为我们所用。虽然许暮跟他父母一样轴,但是嘛……他有软肋。我可是查过了,那个黑街居民虽然有上城区身份磁卡,但是他生存条件并不算太好,肯定经不住奢靡的诱惑。虽然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手段哄得许暮死心塌地,但是如果能率先说服江黎,还怕许暮不答应?”
“靠脸吧,毕竟这男人长得是真漂亮,真使起手段来,我估计没几个人能把持得住。”宋幸推了推厚重的眼镜,“不过……你这么粗暴地把他请过来,如果人家不答应你的条件怎么办?”
“如果江黎不会审时度势,呵,那就当作人质吧,用他的性命来威胁……”
叩叩叩。
办公室门从外敲响,两个人同时谨慎地将话题放下,对视一眼后,卞印江高声开口:“进。”
门外的人进来,神色中明显带着惊慌,将门在身后关上,才匆匆走上前:“不好了长官!”
卞印江将眉头一皱:“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死了!”来汇报的手下急说,“您派出去的那三个绑架那位黑街居民的人,都死了!”
“什么?!”卞印江和宋幸同时拍案而起,双方再次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一瞬的惊慌。
卞印江先冷静下来,他重新坐回沙发上,冷声问:“怎么死的?”
手下抹了把冷汗:“回长官,我们从傍晚开始就一直联系不上他们三个,就去DAWN酒馆后街,他们潜藏的地方找,结果只看见他们三个的尸体……”
卞印江的脸色已经阴沉,他盯着手下:“我问的是,怎么死的。”
“是、是被人一刀抹了脖子,血淌了一地……哦对长官,我还在酒馆后门捡到了他们开枪射出的麻醉针,但里面是满的。”
很常见的死法,卞印江年轻时也接受过学院的武装训练,他能够分析出当时的场景。
他派出去的三个人试图射击江黎,却没成功,反而被反杀。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卞印江不耐烦地摆摆手。
手下立刻滚了,走之前将门关得严严实实。
门一关,宋幸立刻按耐不住,愤怒地质问:“卞印江!你不是说那个人不会什么拳脚,三个人去蹲守就足够把他抓回来了吗?”
“你别吵!你现在哪有一点长官的样子?”卞印江有些头痛地按了按眉心,“是卓老弟给我提供的情报,说江黎身体差嘴巴毒,看着娇娇弱弱一副小白脸的样子,跟许暮关系匪浅,应该是情侣关系,可以好好利用,我这才……当然,后来我也暗中在钦查处调查过,问过的钦查官都是和卓老弟一样的口径。”
“那你给我个解释。”
“无非就两种可能,一是他有人贴身暗中保护,二是他之前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都是装的。”卞印江盯着桌上的茶杯,目光幽深,“看来,是我们大意轻敌了,被江黎营造出的外表所骗……也是,能在黑街那个鱼龙混杂的地方独立混出几分名声,有那么一张漂亮的脸,却不依附任何人,肯定是有几分真本事。”
宋幸深吸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灌了口茶水顺气,问:“那你说,没了这个筹码,我们怎么办?”
卞印江抬头:“什么怎么办?”
“别装傻,”宋幸说,“我们不可能一直关着许暮。江黎那边打草惊蛇,恐怕短时间内是抓不到这个软肋来威胁许暮了。”
“那就是你要考虑的事情了啊老宋,”卞印江笑了一声,“看在共事多年的份儿上,我给你支个招,你亲自去审判庭找许暮,直接挑明我们暗中谋划的产业链,然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明利害,让他为我们所用。”
宋幸推了推眼镜:“让我去?他是你的部下,你对他更熟悉,更能说服他才对。”
卞印江却摇了摇头,自顾自喝茶:“我刚刚可是力邀他来总部,许诺他未来武装部长官的位置,他都没应呢。”
宋幸皱了眉:“所以你根本就没和他说“药”的事?”
“我为什么要说?”
“当然是因为,我们几个都缠在一起,谁也不能独善其身!”宋幸咬牙切齿。
“并不是吧?”卞印江却风轻云淡,神态和姿态都很放松,“许暮查到了财政部,经你亲手签名的转移三废处理的拨款,把每年的巨款转移给西斯特做生物研究。他也查到了科技部,隋远志管理的生产工厂肆意向下城区排放废弃品和污染物……但他可没查到我武装部啊。”
厚重的镜片后,宋幸越听越心惊,他瞪大眼睛,瞳孔微缩,再开口时,嗓音发紧:“可是你和老隋的面具交易,给他提供那么多的活体实验样本……”
“诶诶诶,打住打住。”卞印江故作姿态捂住耳朵,“我可不知道这事儿,那都是卓审判长想不开误入歧途,和我这个被蒙在鼓里的武装部长官有什么关系?顶多就是被牵连一下,到时候开个直播,向全体公民公开道歉表明自己御下不严就是了。”
“你……”宋幸的胸口剧烈起伏,他紧紧盯着眼前这个实际年龄将近九十,却依旧精神矍铄的人。
卞印江城府之深,远超他的想象。
宋幸仔细回忆一番,这才惊恐地发现,关于拨款、关于污染物、关于“药”、关于面具,每一个都有卞印江的手笔,但每一件事,他都没有亲自下场参与,只是置身事外、搅弄风云、坐享其成,而他们其他三个部门的长官,包括审判长,都被深深牵连进其中,一旦东窗事发,就会万劫不复、彻底跌落云霄。
这个人……太恐怖了,卞印江平日里几乎把开明和伪善揉进这副皮囊里,完完全全一副为上城区鞠躬尽瘁的长官模样,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留下,想找出他的罪名都做不到。
“好……”宋幸最终还是妥协了,他冷静下来,不过后背却更佝偻了。
“我会亲自去审判庭找许暮,跟他挑明真相,说服他加入我们。”宋幸叹了口气,他也不想彻底暴露在明面上,但事已至此,不亲自去说服许暮,他被搞垮台的几率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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