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就出现幻觉了吗?情况如果这么严重,他还能撑得到完成一切再去地下找江黎吗?
许暮的视线一黑,然后是一亮。
他看见江黎抬头朝着他的方向看过来。
风止,大雪无声笔直下落。
江黎好像抬起来一只手,朝着他挥了挥手。
许暮没敢眨眼,他看见那双漂亮的狐狸眼弯弯的,笑成了两弧新月,闪着狡黠的灵动,江黎叼着烟开怀地朝着他笑,露出一小截尖尖的虎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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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有奖竞猜小狐黎怎么活下来的
*宝宝看见许哥之后人都变活泼了
*但是宝宝,许哥瞒着你行动,之前你明明占理的,怎么能自己作了个大死[可怜]
第173章 海蓝
扑通。
扑通。
他忽然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心脏似乎重新活了起来。
许暮又一次很慢很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还是分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他虚构而出的幻觉。
远远的, 他能看见江黎向上挑起的眼尾,带着闪烁的、勾人的轻佻笑意。若要再晃眼,就好像一只红色的狐狸,满身亮晶晶的饰品,抖着绒绒的毛, 挺着胸膛蹲在车上似的, 耳朵抖抖, 尾巴晃晃,骄傲地扫视一圈的人。
又灵动又可爱, 还有些自恋骚包的漂亮狐狸。
人们都知道, 世间最大的惊喜, 莫过于失而复得。
只是, 许暮现在不敢接受这个惊喜,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许暮清晰地认知到自己此刻状态不妙,他对自己的身体和声音感到陌生, 无悲无喜, 在风平浪静中被解构, 感知不到的情绪涌出来,变成一条滔天翻滚洪水泛滥的河,也与他无关,灵魂静静站在岸边, 汹涌的水,从脚边流过。
他周围的视野边缘,笼罩着一层模糊的雾, 又像是毛玻璃,扭曲、泛着诡异的惨光,而视线熏着烟,却唯有此刻眼中江黎所在的一点,分外清晰。
江黎此刻的一颦一蹙,一笑一动,眉目眸光,都格外鲜活,带着柔软的回钩,细细碎碎地轻点在他的心尖。
他不敢相信,毕竟,许暮两次亲眼看见江黎替他挡了一颗子弹后,跌落高台,坠入夜色。
两次。
竟然两次。
只差之毫厘,然后失之交臂,他又一次没能抓住他的手。
上辈子他浑浑噩噩不知怎么走下的审判台,也是在这个广场上,他亲眼见到江黎的尸体。
一次已经很痛苦了,第二次亲眼再见,自厌的情绪简直要将他击溃、坍塌,恶心感在胃里翻涌。
这一次他不敢上前,不敢相信这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因为自己太过胆怯,不敢接受血淋淋的真相,于是给自己虚构出了一个鲜活的、活生生的人,在潜意识里不愿意承认,于是思维就疯了,执念一般认为江黎没死,还在这里朝他打招呼,对他笑。
于是周围的人只见到许暮话说了一半,就愣怔地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着一个方向看了。
白严辉摇下车窗,他从车里探出半个身子,向着自家队长视线的方向望去,越过攒动的脑袋,看清倚在车上的那道身影时,白严辉下意识就是一句粗口。
“卧槽!那谁?江黎?他没死?”
咣当!
卫含明眼疾手快地给了白严辉脑袋一拳,瞪着眼睛急急说:“你可说点好听的吧!”
却见,许暮如同机器一般,一卡顿一卡顿地缓缓回过头,木然地看向白严辉,嘴唇翕动,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也能看见他?”
“啊?”白严辉没摸到头脑,嘀咕着问,“啥叫也能看见他?我没瞎啊。”
卫含明能理解许暮此时的心绪,在得知姐姐死亡时,她也是这种状态,只不过此时许暮看着比她当初要严重得多,就在彻底疯掉的边缘摇摇欲坠了。
卫含明立刻拉着石竟一一起举起胳膊:“我俩也能看见,队长,你不用怀疑。”
扑通。
心脏重重跳动了一拍。
许暮倏然重新转过头,他看见江黎懒懒倚在车上,朝着他歪了歪脑袋,神情有些困惑的样子。
扑通。
一瞬间,坍塌的血肉疯长,肺腑喉咙骤然掀翻了沉重的巨石,视线霎时清明。
江黎……
江黎。
江黎。
他的江黎。
旁边,齐乐穿得厚厚的,把自己裹成一个球,带着他爹齐占林一起也来到审判庭下边的广场上等待着,这会儿慢悠悠挪到许暮身边,说:“头儿,江哥问你咋不过去。”
血液终于在这一刻重新滚烫,重重呼出一口浊气,白雾在冰冷的空气中氤氲散开,吻过一片雪花的凉。
许暮忽然迈开步子,大步流星穿过人群,他微微垂着眼,额前的有些细碎的发,阴影遮住滚烫的眸光。
周围的人群在他的余光里飞速后退,许暮大步走向江黎。
他看到,江黎见他过来,眉梢一挑,微微站直了些。
扑通。
他脚步飞快,江黎的面容在他眼中放大,愈来愈急促的心跳声鼓荡在脉搏中,洇在逐渐滚烫回温的鲜血里。
许暮再也遏制不住,在离江黎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已经向前伸出了手。
直到接近了,触手可及,他向前倾身,手臂越过江黎身侧,手掌按在江黎薄削的背部,将人一把狠狠按在怀里。
太好了。
真是……
太好了……
许暮深深闭着眼,双臂发紧,紧紧的用力的拥抱着江黎,几乎要将人揉碎了嵌进怀里。
他抱得紧,仿佛这样才能确认某种存在,不会从他的怀抱中溜走,融入大雪。
是真实的而非虚幻的,是温热的而非冰凉的。
江黎今天穿得好少,下着大雪的深冬,就披着一件薄薄的风衣,属于身体内传出的源源不断的温度就这样结结实实地被许暮抱在怀里。
悲痛和欢喜混杂在一起,灵魂叫嚣着在体内翻滚,一股脑迸发出来。
江黎。
失而复得的。
江黎就看着许暮快步走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呢,忽然眼前一花,猛地被抱住,一时有些诧异,微微瞪圆了眼睛。
许暮比他高半个头,拥抱他时,江黎得抬起一点头,才能将下巴落在许暮的肩上,他微微仰头,感受到加诸在周身的力道。
许暮抱着他,在颤抖。
虽然很用力,但身体紧紧贴在一起,江黎能明显地感受到那力道之下微不可查的、被压抑在并不平稳的呼吸里的、细细密密的颤抖。
大钦查官的头发很硬,发丝擦过他的脸颊,让江黎感觉有一点痒。
大钦查官身体的温度很高,口鼻因拥抱低垂在他的颈窝里,炽热又凌乱的呼吸就落在他的颈侧,燎起那片皮肤异样的酥麻。
离奇地,江黎早些时候的烦闷情绪被这么一抱,就倏地烟消云散了。
其实早在审判台上看见许暮时,就烟消云散了。
江黎讶异地眨了眨眼睛,忽地笑了一下:“宝贝,你今天怎么这么肉麻,不像……”
啪嗒。
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在他的颈窝里。
江黎的话一下子就卡了壳。
那是一滴泪。
灼热的泪,点燃他肩膀的皮肤,迅速渗入血肉里,在身体里烫开一条路,滴进心脏里。
江黎的心跳猝不及防被击中。
他也僵住了。
猛地呼吸了一大口,江黎才找回自己平日里的游刃有余,他抬起手臂,勾着指尖,轻轻挠了挠许暮的后背:“喂,大钦查官又哭?”
许暮缓缓松开了这个长久又用力的拥抱,起身,微微垂眸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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