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分之一赌生死。
虽说这是倒数第二次开枪的机会,但这却也是最后一局定输赢的机会。
子弹如果在这个弹道中,那就是长乐坊的老板死,江黎获胜。
如果开枪后, 祁老板仍能够安然无恙, 那子弹就只可能存在在最后一条弹道中, 最后一局则必要江黎对准自己的头颅开枪。
红毛停顿的时间太长,引起了台下赌客的不满, 他们正等待着鲜血迸溅的好戏, 于是开始催促:“快一点!快一点!”
红毛抓起左轮手枪, 抬头, 却撞上了江黎似笑非笑的眼神。
江黎正淡淡勾着唇角,挂着讥诮的笑意,目光缓缓在左轮手枪和红毛之间移动。
红毛心里一紧, 他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手指搭在扳机上。
“好!!!”赌客的狂欢声中, 红毛径直地注视着江黎的双眼,一点一点,缓慢地,扣动了扳机。
“……”
在扳机落到底之前, 在场的赌客们却又一瞬间屏住了全部的声音和呼吸,一双双瞪得溜圆的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漆黑的枪口。
生。
死。
仅此一瞬。
“……”
咔哒。
第五枪,空响。
长乐坊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
直到红毛缓缓将手中的左轮手枪放到桌上, 金属枪械与圆桌桌面的瓷砖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响。
长乐坊内才骤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吼叫欢呼声,赌客们直勾勾的视线唰地盯上了江黎,眼神炽烈、嗜血。
那枚子弹在第六个弹道中。
而第六枪,轮到了江黎。
赌局已经落下了帷幕,胜者已出,现在只等着失败的那个拎起枪了结自己的生命。
红毛手掌按着枪,按在桌面上,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江黎,说:“江黎,你输了。”
江黎歪歪脑袋,咧嘴将笑意渲染得更浓,掌心向上,伸出手,四指勾了勾:“好啊,我愿赌服输,枪给我。”
红毛手指微微一缩。
“江黎,你现在选择认输,只需要损失一个情人儿而已,你可以不用死。”
江黎毫不在意地挥挥手,随意一笑,“嗨,没事儿,我早就想死一死了。”
见红毛仍没有动作,江黎挑了挑眉,将手臂又向前伸了些:“愣着干嘛?把枪给我啊。”
红毛忽然抬起一只手,“来人,清场!”
一声令下,手下连带着打手一起涌进长乐坊内,毫不客气地拿着枪指着周围的赌客,逼着众人向外退去。
场地内的赌客当然十分不满,他们还没看到最精彩的死亡戏码,怎么可能轻易就放弃,纷纷嚷嚷着,想要留下来一睹这最后明知面对的是死亡但仍要自戕的赌局。
打手和赌客开始推搡起来。
忽然红毛声音陡然尖锐起来,大声呵斥:“想看江黎去死,你们也配?都滚出去!”
江黎了然地一转眼锋,没出声,只是静静地坐在圆桌的另一端,看着台下,打手一点点将长乐坊内的全部赌客都清了出去,又把荷官等工作人员全部带走。
很快,长乐坊内就空空如也,只剩下了江黎、许暮、红毛和红毛的一个手下。
江黎没忍住嗤笑一声。
“喂,现在可以把枪给我了吧?”江黎笑着看着红毛。
红毛阴沉沉地将枪推过去。
江黎从桌上拎起枪,动作依旧丝滑流畅,没有一丝一毫地犹豫,仿佛仅仅是在玩一场可以无限复活重开的游戏一般,随手就把枪拎起来,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忽然下一秒,手腕被一股力道猛然扣住。
江黎抬起头,回头,看见许暮伸出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力道很大,攥得他手腕生疼,直接被拽得枪口偏开。
隔着银灰色的狼头面具,江黎对上了许暮的视线,大钦差官深深皱着眉,眼中的神情震惊又痛苦。
江黎挣了挣手腕,没挣脱。
大钦查官的力气是真的大。
“哟,这是舍不得了?真是感天动地。”红毛阴恻恻地用牙根碾出几个字来。
江黎完全没搭理红毛的阴阳怪气,他放柔了声音,对许暮说:“宝贝儿,乖,松手。”
许暮缓缓地摇了摇头,心脏被揉碾在一起,沉重得几乎无法呼吸,硬生生挺着,才没被压弯了腰。
他不需要江黎这样帮他找线索,后果太沉重,他完全不能接受。
许暮用眼神一遍一遍地在说:不要开枪,不要继续这场赌局了。
而圆桌的另一端,红毛也适时地开口:“江黎,你的小情人这么舍不得,你要不直接认输算了,我呢,我也被你们之间真挚的感情感动,我不要你这个情人了,我只想看他摘下面具,看看这位能把江老板迷住的天仙究竟长什么样子。”
江黎冷笑一声:“我没说认输,赌局就继续。”
一个两个的,都替他做决定是吧?
烦死。
真该各抽两巴掌。
江黎眸光一冷,使了个巧劲,猛地一转手腕,将持枪的手挣脱出来,迅速地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动作几乎快出了残影,完全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扳机就已经按下。
不要!
那一瞬间,许暮瞳孔猛缩,几乎一瞬间缩成了一个点,他心脏几乎骤停,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手臂空中仍保持着想要伸出手拉开江黎胳膊的动作,而江黎的速度太快,他的指尖只堪堪触碰到了江黎的胳膊,指尖触碰到了丝绸质体恤的触感。
咔哒。
第六枪。
空响。
没有子弹。
在场的其他三人全部凝固,而江黎却摇摇头,从唇角挤出一抹嘲讽的笑声,随意一抬手,把左轮手枪摔到圆桌中心。
咣当!
一声巨响。
将剩下的三个人惊醒。
“精彩,我亲爱的养兄。”江黎声音嘲弄,“怪不得要清场呢,是怕被其他人发现,原来长乐坊的老板是个贪生怕死,在轮盘赌出老千不往枪里放子弹的懦夫啊。”
“逢赌,就必有人出老千。”红毛坦然回望,“保证胜利而已,人尽皆知的道理,算什么懦夫?不会出老千的,都死得差不多了。”
江黎翘起一条腿,懒洋洋晃悠着:“手法不错啊养兄,我都没发现你竟然没把子弹放进去。怎么,以前都是这样一直把人逼到最后开枪必死的局面,击破对方的心理防线让他屁滚尿流地投降,最后赢下这一局?”
红毛沉默着,很久才开口:“你赢了……也是,你从来都不怕死。”
“嗯呢,谢谢夸奖,”江黎毫不客气,“当然是我赢了,怎么样,带路吧?”
红毛站起来,说:“跟我来。”
江黎这才慢悠悠站起来,回头去扯大钦查官的衣领,声音带着愉悦的轻浮:“走了宝贝。”
直至江黎的指尖似有若无地划过他脖颈处的皮肤,许暮才在这一瞬间,惊魂未定地从心脏骤停中找回了自己的心跳。
他浑身上下几乎都要被冷汗浸透,四肢冰凉僵硬,几乎要麻木到无法行动。
许暮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庆幸那贪生怕死的红毛没有往枪里放子弹,差一点,他又要失去江黎。
也从来没有这么懊悔痛恨自己为什么优柔寡断没有拦得住江黎的作死行为。
他几乎是任由着江黎拽着他走,他在江黎身后,甚至感觉到脚步在仓皇踉跄,面前的青年被光滑的衣服包裹住身体,看似轻盈单薄,但却蕴藏着极其强大的力量。
心灵的独立人格似乎也强大到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看似含情却冷情,像是幽幽的冷焰,迅速蔓延,将人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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