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被轻松拿下,头鸟人自是剧烈挣扎,脖颈的皮肤都气红了。
同他一伙的人见状,纷纷愤怒地掏出了武器。
锋利的武器二度击破了眼下舒适的环境,低头的人大惊后退,连星虫都受惊般飞远。
里木塔见状,好像真的生气了,大叫一声让他们放下武器。
那些人却是不听,死盯温山眠,嘴里哇哇回着什么。
温山眠不想打架,可他又没法将自己的来意说明白。
语言不通,有口也难辨。
他于是不得不按着头鸟人不住后退,脸颊都因为现状的尖锐隐藏在了围巾里,露出的眉头紧紧蹙着。
里木塔则横在他身前,不停同其他人说着什么。
场面一时间很是混乱。
就在温山眠因为对方激烈的动作不得不伸手摸向刀鞘,随时准备应战时,那原本寂静的大屋内部,不知何时突然渐出了一点光芒。
因为位处中心,故而分外惹眼,温山眠目光很快便偏眸看了过去。
就见那光芒像是有人从屋子的里层,提着什么东西缓缓走到了靠外的墙壁边。
旋即很快,一道悠扬的女声便从屋内传来:“佛伦。”
声音一出,温山眠手里的头鸟人便立时没了动静。
温山眠敛下眼眸,看了他一眼,再看了看里木塔面前还在僵持的其他人。
说起来,“佛伦”这个音调不是温山眠第一次听见了,此前针峰上的人也喊过几次。
而根据眼下这声音出来后,头鸟人的反应比其他任何人都快来看,温山眠猜测,这很有可能是他的名字。
事实也证明了温山眠的猜测。
只听那个婉转的声音在叫完佛伦之后,说了一长句话,便让其他所有人都放下了武器。
旋即很快,他便听见那女声又短促地叫了一句:“里木塔。”
原本同佛伦吵架时还张牙舞爪的里木塔瞬间乖顺地垂首,低低应了一句:“乌。”
这音调很轻,温山眠的目光望过去。
发现里木塔此时此刻的仪态,同她这身衣服才是最吻合的。
仿佛训练好般的克制有礼。
低垂的眉眼掩盖了此前少女的灵野,同佛伦相比较为细腻的皮肤则隐隐透着股尊贵感。
“达来。”那悠扬女声道。
隔着一层草墙,温山眠看不见声音主人的长相。
他只知道这声音很好听,有种同眼下雪地、光石、热潭相符的空灵感,却又不失力度。
叫人不自觉在她的声音下放轻一切动作。
也是这时,温山眠才注意到,眼下的空气清新过分了。
他总觉得熟悉,遂下意识抬头瞥了眼夜空。
再低头时,就见从他逐渐松开力道中挣脱的佛伦回过头,恶狠狠地刮了他一眼。
旋即走到里木塔身后,放掉表情,同其他所有人一起,在女声又一句话音结束后,跪下朝拜。
双手交叠在头前地面,“乌”声虔诚。
于雪地雾色间,额头磕响,整齐划一到好像自带某种肃穆的神秘感。
连此前低头端石的人都不知何时也跟跪了下来。
这场景里还站立的,顿时就只剩下了温山眠和秦倦,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
温山眠为这场景所惊讶,却又因此回想起了之前屋内神秘的鸟羽纹路,再看看眼下寂静的环境,下意识偏眸望向那主屋内隐隐闪耀的光芒。
内心想着,原来这就是摩斯塔达群岛。
这样的人与行为,和巴尔干、越川都不一样。
也不知这同他们这里那么多神秘的地方之间,会不会有所关联。
跪拜礼结束,四下恢复静谧。
星虫翕着翅膀重回光石边,里木塔起身后看了草屋前沉默站着的温山眠一眼,低低道了句:“哒哒,等。”
便乖顺地低头朝大屋的方向去了。
*
温山眠确定,里木塔在临走前说了一句咬字清晰的“等”。
又因为摩斯塔达族语同他的语言之间腔调迥异,所以温山眠还可以确定,里木塔想表达意思也是“等”,他没有理解错误。
而这一句话来得可以说是恰到好处。
否则前有那么剧烈的争执,在女声话音结束后,所有摩斯塔达族人又都顺从地走光,那独留下的温山眠便会落入一个没有主人引路的尴尬境地,偏偏他所处的又是那么静谧的场景。
好在有里木塔那句话。
所以当所有人消散,温山眠受了佛伦最后一记白眼后,想了想,同先生说:“我们先回房间吧。”
秦倦:“不出去看看?”
温山眠看眼外边雾气飘散的水池,摇头:“里木塔说了等,那就等她出来了再说。”
虽说他内心很好奇眼下的热水是怎么回事,好奇摩斯塔达群岛,同时还很担心船只的问题。
可从方才摩斯塔达族人的表现来看,温山眠总觉得眼下他和先生所在的,恐怕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地方。
首先是佛伦等人对女声明显的敬畏。
其次则是当佛伦他们亮出武器时,那些低头拿过光石,像仆人一样的人,目光里闪过了真切的害怕与排斥,甚至是一点点厌恶。
常年见惯了武器的人,面对武器时是不会流露出这种眼神的,哪怕是阿土阿地那样的小孩子。
所以温山眠猜测,至少他现在所在的这片区域,武器不常见,甚至很有可能被禁止。
既然如此,里木塔不在,眼下重回静谧时,佩刀的他就更不好随意走动了。
而除此之外,温山眠想先回到房间,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就是他的身体还没有好全。
方才同佛伦的一顿冲突,让他身体的不适感加重了。
再加上这地界空气本就稀薄,所以温山眠眼下急需平定的环境来放松身体。
才回到房间,就立刻坐到了床榻上。
他停顿两秒后,又从床榻滑到了下边里木塔坐过的小板凳上。
旋即回眸看了上边细密编织,并用床单铺垫过的草席一眼,问先生:“先生,这是里木塔的卧室吗?”
温山眠长这么大,还从没有睡过别人的卧室。
倘若真是卧室,那同巴毅家客栈给人的感觉可不一样。
秦倦:“不是,应该是空房。进来的时候空气很新。”
就是没什么人味的意思。
温山眠于是松口气:“那就好。”
但旋即一想又觉得奇怪。
从佛伦对他的排斥来看,这里大概率是个封闭的岛屿。
与此同时,这里又很有可能是个很重要的地方。
那即是如此,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留下空房呢?
先不论这里应该不会有类似客栈功能的客房,就说这旁边摆着的鹿角架,就不像是空房该有的。
因为那鹿角架并非崭新,温山眠目光往上一落,就瞧见了明显的使用痕迹,仿佛放过什么长状物,长年累月,挤压下了痕迹。
这个问题从温山眠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很快便放弃追究了。
因为关于摩斯塔达群岛的疑问实在是太多了,在里木塔回来之前,他还是选择先纠结一些和自己有关的。
于是惴惴不安地问先生:“船真的烧得很严重啊?”
秦倦:“嗯。”
“那阿蛋和大鱼--”
“蛋在阿二那里,鱼。”想到那吵闹不安的丑鱼,秦倦挺嫌弃的:“在针峰附近。”
温山眠看出了先生的嫌弃,低声道:“您也不用这样讨厌它,人家被钓上来也很不容易的。离开家乡,沦为玩物,还是我的储备粮。”
说到这,温山眠还舔了舔唇:“根据我的经验,这种很凶的鱼,肉一般都很好吃。”
秦倦:“……”
这难道不比他更过分?他只是嫌弃,这小孩却在肖想人家的肉。
“还难受么?”两人就这么聊了一会,秦倦觉出他状态不对,伸手碰了碰温山眠的额头。
温山眠点头,觉得口渴,遂又摸了颗水果吃:“有点晕。”还有点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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