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从里边出来, 凑近一看, 才发现门板上写着“审讯室”三个字样。
看上去歪七扭八的。
而温山眠再往外走一些, 就瞧见暮色朦胧之下, 杂货店老板的背影。
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他一个人坐在街边的小凳上, 嘴里叼了根长烟。听见温山眠出来的动静, 挂着单镜的眼偏过去看了看他。
“结束了?”那老板开声道,是机械音, 但里边又能隐约听出些沧桑的人声感。
温山眠没料到他会开口同自己说话,视线落在他身上,迟疑:“嗯。”
这杂货铺的老板下巴连带着脖颈都是金属制造。
温山眠第一次瞧见这么多金属人时,内心其实不太懂得他们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可方才同萨文一顿交谈,更确定这里的确是中心岛的港口之后,再一瞧杂货铺老板身上金属分布的位置, 温山眠突然意识到, 这些部位, 很有可能是曾经战争所留下的伤口,最后被改装成了这幅模样。
但是脖颈上的伤痕,也不知是如何救回来的。
回头看看,萨文还没出来。
温山眠遂停下脚步,悄声打听:“请问,您知道在水箱被收走的航海工具,一般会被停放在哪里吗?”
眼下是凌晨两三点的时间,雨已经停了,街道上很静。
所以即便温山眠声音轻,他也确定,老板肯定能听见。
可对方却没有回应他,继续坐在原位抽着长烟,白色烟雾一滚一滚的。
温山眠愣了一下,蹲下来,把自己的问题再问了一遍。
杂货铺老板依旧没有回答,直到温山眠奇怪地站起身来,老板才望着天上的月亮,淡声道了句:“所以明天应该会是个好天气吧?”
温山眠呆住:“啊……?”
“出门记得小心一些。”未等温山眠回答,杂货铺老板又说。
旋即不管温山眠再问什么,他都不再回答了,单镜下的眼睛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天空。
……这场景挺奇怪的。
可街道上除了他以外,也没有其他人可以问了。
几次三番无果,身后的审讯室还传来动响,看上去是萨文快出来了。
温山眠只能放弃,朝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旋即发现白天时,一直在楼下把守的机械士兵们也消失不见了。
温山眠推门进去,走到二楼,听见了那伙人震天动地的鼾声,此起彼伏,接龙似的。
按理说,这其实有些吵闹,但在方才那一番魔幻的经历结束后,听见这样的声音,却莫名让人心下踏实,像落了地,回到了人烟里。
当然,也有点想笑就是。
这呼怎么打得还带转弯呢?
除此之外,其他声音就没有了。
也不知杰克一行人的幻境是不是结束了,温山眠没想太多,直朝自己房间去。
门一推开,就瞧见先生正靠坐在那张铁床上,听见动响,偏眸看他。
目光相对,温山眠下意识舔了舔唇:“我没抵抗住。”
是说那幻境呢。
面对血仆的时候,温山眠尚且有些办法在幻镜中找到目标。
但斯特罗集港口的幻境非常奇怪,就一直到刚才一切结束,温山眠也不知道源头是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中的幻境。
秦倦说:“嗯。”
“所以您有跟着我吗?”想起这个,温山眠突然尴尬。
如果先生一直跟着,就意味着他对幻境做出的举动,都被对方看在眼里了。
比如说劈砍空气啦,莫名其妙跑起来啦,还有各种各样--
但秦倦却抬了抬手,说:“楼道上的时候,牵过你了,没感觉到?”
温山眠顿时:“!”
受幻境控制时,人的脑力消耗会大于平时。
所以一夜未睡的温山眠回到房间后,按理说该犯困了,可他却没有。
从摩斯塔达离开后,眼下的时节应该是开春,气温还在冷和温之间往返。
再加上这宿舍楼比较阴冷,材质也过硬,所以走进房间后,不会有什么让人放松的效果,困意自然也就不那么容易生出。
再加上温山眠不喜欢那张,也不知道被用来做过什么的床,困意一时间就更难生出了。
可身体终归还是需要休息的,于是温山眠在门口停顿片刻后,走回床边,缓缓地趴到了秦倦身上。
把先生的腹部当成靠枕,脸颊被挤起来一点,含糊说:“我的审讯结束了,明天就可以离开了。”
秦倦垂睫看着趴在自己怀里的人,伸手在他的发顶一下下顺着:“去哪里呢?”
“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温山眠想了想:“这里太冷了,我们先南下看看怎么样?”
秦倦:“不去中心岛了?”
温山眠摇摇头:“不去了。”
分明离开的一路都是为了中心岛而前进,可在关键时刻被拒之后,他内心却也没有什么不舍与难过。
如果非得说上那么一点的话,比起中心联赛和更强大的猎魔人,能让温山眠惋惜的,似乎只有没能见到中心岛的风景这件事。
旅行会让人的内心变得更纯粹。
因为看过宽大的世界之后,总觉得自己的小小烦恼根本不算什么。
“呆子。”秦倦弹了弹温山眠的额头。
温山眠转过脸,在先生的腹肌处轻蹭:“我睡一觉,睡醒了我们就走。”
“乌龟不是坏了?”
“啊,说起这个。”温山眠郁闷起来:“我刚刚见到杂货铺的老板了,他们家的铁制物很多,我本来还想问问能不能拜托他帮忙修一下,但是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不理我。”
“也许是因为太晚了吧,”温山眠打了个哈欠:“明早起来,我再问问他……”
天边已经开始蒙蒙亮了,一点微光从高窗照入房间。
温山眠索性背对高窗,就着先生的身体睡觉,秦倦顺手从包袱里挑了件衣服出来给他盖上。
旋即说:“想去中心岛,也不是只有一个方法。”
衣服一盖,人瞬间暖和了许多,嗅着先生的味道,温山眠都快睡着了,眼皮很重。
乍一听见这句话,轻声道:“混进那些人当中?催眠萨文?还是去偷一个许可证?不可以哦,我们不能这么做。”
秦倦被他给逗乐了:“这些方法不是我的风格吧?谁想出来的?”
温山眠往衣服里一钻,不吭声。
“这么想去就去好了。”秦倦捏了捏他的脸:“中心岛并不是只有一个岛屿,能去瞭望塔的也不只有一条路,斯特罗集港口不行,从其他的港口上岸就好,有些地方的检测没有那么严格。”
温山眠抬头:“您怎么知道?”
秦倦:“猜的。”
不管是人类还是血族,智慧生物都做不到铁板一块。
“但是这样一来,你想参加的联赛可能就来不及了。”秦倦说:“确定不会后悔?”
温山眠沉默良久,认真摇了摇头:“不会的。”
选择就是选择,做了决定就去承担,他可以承担,自然不会后悔。
“那明天早上起来,我再去问问那个杂货铺老板吧。”温山眠说:“如果他能帮我修好尼克号的话,我还得顺带学一学。”
可不能总这样出故障不会修了。
秦倦弯了弯唇角,应他说好。
可等到次日白天,温山眠醒来时,一切却未能成真。
他是被一阵哗啦啦的大雨声给吵醒的,像是老天在往下边倒水。
伴随在耳边出现的,还有楼下那伙人烦躁的埋怨声,显然是雨太大,无法出航了。
先生刚开始还帮他捂着耳朵继续,而等温山眠发现这样也没有用时,终于忍不住,阴沉沉地从房间里走出,面无表情地走到了楼下铁门处。
那伙吵闹的人中,为首的那个瞧见他后,一反前日酒馆的疏离,主动同他打了个招呼。
“哎,是你啊!”那人说:“你刚刚跑哪去了?萨文先生过来给许可证都没瞧见你,拜托我转交呢,喏,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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