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山眠这会儿找回来道:“您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说完,温山眠又有些困惑地偏眸:“您有‘小时候’吗?”
按照越川代代流传下来的说法,血族虽性淫,却不具备生育能力。
他们壮大自己的种族主要依靠“转换”这种方式。
譬如人族可以被饮血,也可以被转换,而转换的那一刻便会就此定型。
这也就意味着,转换前是什么状态,转换后便会永恒维持在什么状态。
没有成长的机会,自然也就没有“幼年”这样的说法。
当然,记忆是会保存的。
有人故此认为人族转换为血族并定型之后,身为人族成长起来的那段岁月可以被称之为幼年。
但血族不这么认为,他们绝不会认可自己身为人族的那段幼年期。
在这方面,越川也有很严肃的说法。
人类就是人类,血族就是血族。
人类决不能因为有相同的“人类期”,便奢望血族可以与自己同日而语。
因为成为血族的第一步,便是抛弃自己与曾经种族相通的同理心。
低等血族饮血为生、使用人肉,能做到这点便绝无可能再认可自己曾经的种族身份。
可秦倦却说:“有的。”
温山眠好奇:“是什么样的?”
海里的鱼还在争肉,温山眠时不时便提提绳索,旋即听见先生的声音自耳侧传来:“忘得差不多了。”
“啊。”温山眠有些失望:“什么都记不住了吗?”
秦倦转过头来看他:“你想我记住什么?”
温山眠想了想:“比如住在什么样的地方,做过什么样的事情,有过什么样的经历……之类的?”
海上风比陆地上要大,眼下的太阳也不如正午时一般耀眼了。
连温山眠眼底暗含期待的目光都比不过。
秦倦接收到他的目光,弯唇捏了捏他的脸,才顺着回想道:“独居。但我的居所书籍很多,所以或许绝大多数时候都在看书吧。”
“完全不同其他人接触吗?”
“不,偶尔也会有老师来教学。”
听见这个答案,温山眠愣了一下:“您是中心岛的人类吗?”
越川可没有教学这样的说法,他们躲都躲不及呢,都快恨不得钻地底下去了。
倒是听李奶奶说过,亲王统治下的中心岛同越川是不太相同的景象。
那里的人类需要为血族工作,故而有上学这样的说法。
李奶奶当时也说,倘若阿眠生在中心岛,便不需要她这样的老婆子来教认字了,自会有老师教。
秦倦说:“不是。”
也不知说的是不是中心岛,还是不曾是人类。
“好吧。”温山眠没想那么多,只顺着接道:“那您上课,一般都学什么啊?”
说到底,他还是对“上学”这个说法最好奇。
因为在温山眠的认知里,血族是转换后便拥有一切的种族,同人类需要努力训练才能与之一拼截然不同。
这样的天之宠儿,也需要学习吗?
“很多。”秦倦懒洋洋道:“你以后到中心岛就知道了。”
血族并非是靠不死之身与蛮力统治整个世界六百余年的,温山眠在越川时有句话说得没错,他确实还未曾见过真正的世界。
温山眠还想说点什么,却不想就在这时手里的鱼竿一沉。
他目光落下,便看见那条最凶、牙齿最尖利、他盯了许久的扁鱼终于咬住了鱼钩。
目光登时一亮:“就这条了!”
这条鱼是所有鱼中最凶的一条,温山眠可还记得先生当初引鲸时眼底的兴致。
所以不管怎么想,都只有这种凶残的鱼才能满足先生的恶趣味。
秦倦目光落在那牙齿歪七扭八,鱼眼一前一后,鱼唇都闭不紧的鱼身上,迟疑片刻:“你要吃这条?”
“不啊。”温山眠将疯狂甩动鱼尾的鱼往后边准备好的木桶里一放,就见那鱼险些将那木桶都扇飞出去。
温山眠于是走上前,一巴掌将那鱼敲晕,旋即抬起头来冲先生弯眼笑:“我捉给您玩的。”
秦倦:“。”
他看着这份昂贵的“礼物”,缓缓后退了半步。
偏生温山眠还在这种时候凑到他面前来说:“对了,您还没有回答我呢,您有没有娃娃亲啊?”
秦倦:“……”
有就要让这条鱼丑死他吗?
秦倦沉默许久,才凉飕飕地答了句没有,温山眠于是更高兴了。
原地造了个盖,把那个木桶封上,还学着巴尔干人的样子在盖旁边多打了个封口。
这封口非人力无法打开,正好应对里边那怪力扁鱼。
如此一来,先生便可以想玩时打开,不想玩时封上了,温山眠贴心地说。
秦倦也受用道:“麻烦封死。”
温山眠:“?”
阿二在房顶上笑咧了嘴。
秦倦目光扫过去,才端正脸颊,面无表情地眺望远方。
海风吹动它的鬃毛,气氛乍一看十分美好。
直到那凶残扁鱼突然又猝不及防地在木桶里向上一跃。
“砰!”地一声,险些将桶盖撞到温山眠脸上。
温山眠瞪大眼睛猛按住桶盖,停顿两秒,旋即严肃地将其往先生脚下一推:“您好好玩。”
后溜之大吉。
秦倦:“……”
*
过足了钓瘾,温山眠也懒得再吃鱼了。
毕竟船上没有厨房,倘若要吃鱼,还得另外再在甲板上弄出一堆工具。
以巴尔干人为他们准备的工具齐全度,倒也不是凑不出来,可温山眠已经没那个心思了。
他内心开始惦记起之前答应过先生的那个凉台来。
目光总不自觉往平滑的屋顶上瞧,注意力转移,自然也就不愿意再耐心做鱼。
随便吃了点肉干后,眼见海况不错,他便找了个绳梯,拎着木板爬上去了。
温山眠一向耐心,打小便喜欢做这些东西。
当初在越川时,李奶奶的木屋便被他翻新过一次。
如今经过巴尔干,看见了新型造木方式,自然也想运用一下。
不过话说回来,这阳台造起来也没有那么复杂,就用木板上后左右随便一搭就可以。
温山眠很喜欢那些木板严丝合缝的一瞬间,每到这种时候,内心便会洋溢出满足的情绪。
在摇摆的船只顶部,听着浪声,扶着木板用钉子左敲敲右敲敲,太阳便在不知不觉中下了山。
海风清凉,温山眠的围巾早些时候便被先生摘掉了,弧度好看的颈项裸.露出来。
稍稍将衣领拉开一些,让风灌进去,再边吹边伐木。
小船在身下晃悠来晃悠去,倒是惬意得很。
这时候的温山眠已经不像从前乘坐在船上,一点小幅度的晃荡都得紧张起来看帆一样了。
他已经能通过风声和浪声来判断眼下的晃荡角度,是否真的需要人力去干涉船只。
而事实也证明了,阿方索新打造的这艘船浮力和抗性都很好,绝大多数时的晃荡都是船能抵挡住的。
也是这一点,成就了温山眠这一整天又钓鱼又造凉台的闲情雅致。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并非是一件坏事。
因为即便阿方索将船只交给温山眠时,有带他系统地逛过一次,也不代表温山眠就习惯这艘船了。
其实那个时候,这船只在温山眠眼里还是新的,手碰脚踏时都不太舍得。
直到他在船上翻翻木板、追追乱跑的钉子,再敲敲打打。
一点点将自己和先生的痕迹加入进去,这艘船好像才真正成为了他们的船只。
以至于熟悉到能在任何角落里舒展开身体了。
从下午到近夜,凉台终于打造完毕。
温山眠将手里的锤子往旁边一丢,双腿伸直,愉快地伸了个懒腰,旋即手向后撑地,目光舒适地朝船尾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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