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休息。”
“不了,我想等一等里木塔。”
方才在船上晕过去实属意外,如果再来一次,温山眠肯定不希望自己进入陌生岛屿时直接陷入昏迷。
因为这样的话,能获取的信息就实在是太少了。
别的不说,就说当下,他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
此前在巴尔干的时候,即便语言相通,他也是了解过情况后才入睡的,更别提眼下到了语言不通的摩斯塔达,而且还有海枝的前车之鉴在。
所以总想知道得更多一些。
“有必要吗?”秦倦显然不赞成也不理解:“你不是听不懂他们说话?”
一语惊醒梦中人,温山眠蹙眉:“对啊,我还在想这该怎么办呢。她好像会一点,又好像不全会的,我得想想办法。”
秦倦:“……”
于是接下来,他便看见温山眠在房内一通乱找,试图找出一个能和里木塔沟通的法子。
可这又不是他的房间,表面没找到工具之后,温山眠也不好意思深翻,只能往自己的包袱里瞧。
到最后,温山眠甚至忍痛割爱地把视线落在了羊皮本上。
想着最后如果实在不行,就撕下一页纸,看看能不能通过画画传达。
他将这个方法同先生说过之后,秦倦便不再管他了,只靠在床边凉凉地看他,像是在看他能撑多久。
温山眠觉出了先生的冷漠,也不知要如何说动,只能默不作声地撑着。
然而身体却比他的意识更实诚。
方才那一通乱找,让他的身体又不大舒服了。
再往板凳上坐时,困意顿时一层层漫上,仿佛在后脑炸出了酥麻的烟花。
而就在他的脑袋一次次从支着的掌心上跌落,险些真的要就这么睡过去时,里木塔终于从外边走了进来。
*
房内寂静又温暖,光石向外晕着莹黄的光芒。
温山眠坐在矮凳上,脑袋最后一次直接掉下掌心,落向了床缘。
是秦倦在他即将磕在草席上之前,伸手接住了他的脑袋。
所以里木塔进来时,温山眠揉着眼睛回头多看了光石边的先生一眼。
这个人总是说得很少,却做得很多。
如果温山眠不那么了解他的话,恐怕会很难觉察到他的关心,误以为他真的那么寒凉。
但其实不是这样的。
“里木塔?”温山眠轻轻捏了捏先生的手指,再转头看向里木塔时,就见她眼眶红红的,也不知方才去大屋后经历了什么。
与此同时,手里还端着个宽大的平厚木板。
温山眠起初不知道这厚木板是干什么的,直到里木塔又搬出一个矮凳和桌子,将厚木板放在桌上,温山眠才瞧明白它的用处。
这块厚木板被人完全磨成平滑的四方形,又保留四条细边,然后在中间等比缩小地挖了个凹陷,并铺满沙子。
里木塔在沙子上画出痕迹后,再将沙子重新磨平,便能继续画新的东西。
等同于是木上沙图,十分方便,有了这个,就不需要浪费纸张了。
所以原来里木塔也是想过要如何和他沟通的。
温山眠于是会意地关上羊皮本,与此同时,疑惑地看着里木塔的眼睛,指了指道:“你怎么了?”
里木塔吸吸鼻子摇头,示意他不要在意这个。
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外边一眼,视线才重新落回屋内。
这之后,她也看见了温山眠合上的羊皮本,于是反指了指,似乎在问他这是什么。
“这是……日记本。”温山眠试着给里木塔表演。
先吃一个水果,作势在羊皮本上比着写画,再看眼鹿角,又虚虚地写画上去。
里木塔很快就理解了他的意思,却瞪大眼睛用力摇头,激动道:“样,样!”
旋即坐离温山眠远了一些,五指并拢“咵”地一下在自己和温山眠虚画了一堵墙出来。
“样!”里木塔再度摇头,甚至想把温山眠的羊皮本收走。
像是在说,他们和温山眠之间是分开的。
这些鹿角、被子、装饰等等,都不可以写进去。
不可以写进去,也就是不能让别人知道。
这倒是很符合佛伦等人对温山眠存在的抗拒,他们排斥外来人。
但是。
温山眠先点头,合上本子表示自己不写了,以前也从来没有写过有关摩斯塔达族的内容,鱼汁还是干涸的,并将羊皮本放远。
安抚下里木塔的情绪,才好奇地问她:“但是,你为什么要放我进来呢?”
为了表达这个意思,温山眠做了自己和佛伦拔刀相对的样子,然后表示是里木塔打断了这些,把他带了进来。
光石稳定地在床头发光,里木塔这一次显然也看懂了。
她狐疑地多看了温山眠的羊皮本一眼,再度抗拒地推了推,小声道:“样,哒哒,样。”
旋即才揉了揉发红的眼睛,转身匍匐在木上沙图前,开始吸着鼻子画画。
光石上莹黄的光芒照亮里木塔头顶的飞羽,向外晕出光波。
这一次,里木塔安静地画了很久,将她想表达的东西,都呈现在了沙间。
*
里木塔首先在沙图角落里画了几个大小不一的点点。
温山眠起初不懂这是什么,后来等里木塔在附近画了月牙船只,和竖状桅杆之后,温山眠才知道,那些点点代表的是摩斯塔达群岛。
而点点的分布规律,大概就是群岛内小岛的分布规律。
里木塔画好群岛后,又绕着群岛附近,画了很多很多简易船只,并在彼此之间连上弧线,点点所有船只,对温山眠比了个“1”。
意思是,这其实是同一艘船绕着群岛附近游走时留下的轨迹。
因为它绕了很久,所以几乎在群岛附近的每一个海域,都留下了身影,即便偶尔走远,也会再飘荡回来。
那小船具体飘荡了多久呢?
里木塔在旁边又画了太阳和月亮,上下相连,旋即垂睫安静地画了足足二十七条竖线。
温山眠愣住,原来他在摩斯塔达群岛附近,漂流了足足二十七天?
他正觉得不可思议,就见里木塔又往后画了一双眼睛。
比了比自己,再点点船,示意自己其实在小船飘荡的第一天,就看见了它。
但是。
她画了几个挥舞长武的鸟人,打了个大大的“x”,意思是佛伦不同意他入岛。
船只在外面飘荡的时候,她和佛伦之间发生了无数次争吵。
一直到--
里木塔抚平一部分沙子,画下一座座针峰,又在前面画了密密麻麻的云雾,再画了一双被遮蔽的眼睛。
这之后,她又在保留的二十七条竖线背后,画了新的针峰,云雾消失,眼睛的遮蔽也消失。
这意味着,二十七天之后,摩斯塔达群岛附近的云雾消失了。
小船在这时,终于看见了其实就近在咫尺的群岛,并笔直前进,群岛无法再被隐藏。
所以等到这时,佛伦和里木塔的争执也不得不停止。
紧接着,早就准备多时的佛伦等人,便对温山眠发起了进攻。
可是,佛伦的暴躁,并不仅仅是因为温山眠一个人,还有云雾的原因在其中。
对于云雾的消失,佛伦乃至整个摩斯塔达族人,都是不安的。
因为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云雾便一直庇护着摩斯塔达群岛。
那这云雾究竟围绕了摩斯塔达族、保护了摩斯塔达族多久呢?
里木塔抚平了所有的沙子,然后静静的,一点点的,画满了整个木板的短竖线。
那足有上百条,多到触目惊心。
可是里木塔画到最后,却还在虚虚地向外延伸。
意思是,已经很久很久了,至少比里木塔的生命还要久。
温山眠斟酌道:“你们见过血族吗?”
他努力表现了几个血族特征,但凡荆棘时代的人,必定能立刻会意,这毕竟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可里木塔却一脸茫然地歪了歪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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