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山眠同她对视,将自己对船的担忧说了一遍,并提出想去看一看。
里木塔顿了顿,旋即点头,示意他再等等,复又出去一趟。
再回来时,撩开门帘,也不知是不是获得了什么准许,难得有一丝高兴道:“瓦萨面哒哒。”
“啪”地一声,温山眠的气球头终于爆回原样,转头看向里木塔:“嗯?”
“达来。”里木塔冲温山眠招手。
“跟你走?一起吗?”温山眠指了指自己和先生,疑惑道。
里木塔点点头:“嗯!”
温山眠于是迟疑地站起身来。
里木塔似乎考虑到了他刚病愈不久,出去又给他拿了一套厚厚的鸟羽兽皮来,让他裹紧。
这恐怕就真的是要带他去船那里了。
温山眠见状,拎起长刀,也征求地看向里木塔,问她能不能带。
里木塔接收到温山眠的信号后,顿了顿,旋即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可以的意思。
给予兽皮的关怀和征求意见地带武,两个语言不通的人在前一天晚上之后,一时间似乎更熟络了。
离开房间,里木塔对温山眠的亲近感也明显更甚,甚至主动去牵了温山眠的手。
让温山眠愣了一下。
摩斯塔达族人对外人的排斥感,从海枝的遭遇以及佛伦的态度便可见一斑。
可里木塔对温山眠的善意却一直很足。
综合各方面判断,里木塔必定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摩斯塔达族的孩子。
而她对温山眠的亲近感,从最开始让他入岛,到昨天晚上的交流,再到今天早上的笑脸。
有时会到一种让温山眠有一种,她不仅仅是在亲近自己的感觉。
有时会出神地就那么看着他,像是在透过他看别人的影子一样。
抓住温山眠手指后,里木塔似乎也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动作的唐突。
将手往回一收,不敢再看温山眠,只冲前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旋即一路欢快地小跑起来,抵达一个带雪的石块边时,脚下一个刹车。
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支无暇的白哨,于空中婉转一吹。
“吁--吁!”
一只不同于此前所见的纯白鸟应声盘旋而来,熟练地悬停于里木塔所踩的石块前。
温山眠见状,整个人愣住。
之前在嗅到稀薄的空气时,他便有所察,可直到眼下里木塔将他带到这里,他才真正看清楚自己所处的地方。
这真的是高耸入云的山顶啊。
大雪与白云几乎要交融在一起了,刺骨的冷风这时才毫无遮拦地呼啸到人的身上。
往下望去,几乎无法清晰看见地面的存在。
里木塔轻松地一跃上鸟背,同一时间,有池水附近的仆人吹响第二支白哨。
一只比里木塔所乘坐更大更宽厚的白鸟出现在了温山眠面前。
它眼色靛蓝,眨眼时表情温顺柔美,背羽看上去简直像雪一样顺滑柔软。
里木塔在鸟背上回首冲温山眠笑:“哒哒,达来!”
秦倦似乎已经提前知道了这些,很自然地从温山眠的肩旁擦过,牵起了他方才被里木塔牵过的手。
旋即轻巧地站到鸟背上,回首对温山眠弯唇:“来。”
高山之上,云雪交融,风啸如虎。
小白鸟一路俯冲,瘦小的里木塔在其背上欢快地举起双手,高歌:“喔呼呼--”
跟在背后大白鸟身上的温山眠,眼睛却都快被大风冲到掉眼泪。
秦倦笑评:“还不如小孩。”
“我是第一次。”温山眠不甘心道:“但是--”
秦倦在后边贴近他,温柔的嗓音于寒风冰雪中入耳:“但是什么?”
“但是,”即便眼睛因为不适应被风吹得生疼,温山眠也不舍得闭上:“这也太好看了吧!”
云雾之下,是一块一块大小不一的陆地。
陆地之间是远看近乎透明的蓝水,有的在潺潺流动,有的则结为光滑的冰面。
而陆地之上,则是浅绿与纯白交织的天堂。
他们从那冰与山相间的高高山脊上一路随风滑翔,再度见到了那被冰川侵蚀所形成的针峰。
以及针峰内刚从水里出来,正甩干净深色毛发,在垂首啃食冰草的大角鹿群。
鹿群似乎是听见了里木塔的高歌,齐齐抬首,边角有纯白的长毛兔群一路跑过,在雪地里踩出圆碌碌的脚印。
浅棕色的发被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呼出的白气之下,温山眠什么时候见过这样好看的景色啊。
连水都是浅蓝的,这是荆棘时代之下真实存在的地方吗?
两只白鸟在近地面时用力挥舞翅膀,盘旋减速,最终三人都轻松地跳到了地面上。
脚底下踩着的不是纯黑的土壤,而是遍地的白毛羊胡子草。
温山眠其实不认识这种白头草,却被其与白雪完全的包裹起来,一时间只觉得整个人好像都被打开了。
被清新的空气,开放的自然,与万物的生动灌满。
让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此前佛伦对他的防备。
并且这一次,在内心真诚地认为,自己被盯着或许是应该的。
外面是那样的世界,里面是这样的世界。
守着如此明显未曾被血族涉足的风景,如何能不凶悍机警?
瞧见那大角鹿群顶着如珊瑚般弧度优雅的鹿角,正垂首安详咀嚼冰草的样子。
想想它们与越川瘦骨嶙峋长耳鹿之间的区别,温山眠便忍不住放轻了脚步,生怕惊扰到什么,连脚下的白头草都不敢用力去踩。
只觉得眼下之地,便是世外桃源了。
里木塔回首,注意到温山眠的小心,又一次咯咯笑起来,她再次感觉到了温山眠对摩斯塔达的尊重,心情自然明朗,对他连仅剩的那点提防都没有了。
相比起那天晚上,她眼下的心情显然好了很多。
旋即催促着温山眠,像是在告诉他没关系的,不用那么小心,可以稍微走快一点。
于是温山眠就这么跟在里木塔身后一路前行。
他们绕过白毛兔群,温山眠被一只长毛兔嗅了裤腿。
再走过大角鹿群,又被它们嗅了嗅脑袋。
这里的动物并不像越川山上的一样,宛若惊弓之鸟般畏惧着一切风吹草动。
温山眠就这么一路陌生又新奇地走着,头一回那么拘谨地跨越大片陆地,又小心翼翼地穿过了许多石头渡水。
最终去到了针峰附近的偏岛。
这里依旧有许多生物在,与此同时,还有温山眠那艘被烧过的船,以及船周一脸严肃的佛伦等人。
*
温山眠起初不明白,佛伦为什么那么严肃。
直到他自己站到自己的船只附近时,便立刻切换了同佛伦一模一样的表情。
……先生让他做好准备,原来是真的。
放眼望去,船的头部已经完全被烧毁了,不仅围栏木板消失,连甲板之下的骨架层都裸.露了出来。
有一只长毛兔子正在里边好奇地嗅动鼻子,再好奇地看看温山眠,对两位不速之客充分表达自己的疑问。
然而这还只是被烧的部分。
船两侧的木板显然还有被飞鸟攻击过的痕迹,帆布更是完全被鸟爪挂破,正一块一块地随风飘扬着,好像秃顶的烂发。
总之就是受损的受损,烧毁的烧毁。
温山眠:“……”
他又枯萎了。
这怎么修啊?
之前阿方索把船只交给他的时候,就给他介绍过。
新的船只,最重要的就是孙老太加进去的骨架层,因其重要性,阿方索称之为“主干骨”。
只要主干骨还在,船周的其他破损基本都是能修复的,哪怕桅杆出问题都可以修好。
可前提是主干骨在。
眼下这船头前方完全被烧毁,主干骨暴露,甚至被烧了一小部分。
……这可怎么办?要让他将主干骨粘合复原吗?
温山眠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艰难。
而在看见船只旁边有长毛兔和大角鹿聚集,一边咬草一边淡定看他时,他顿时更悲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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