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签合同的时候才知道的,当时一个没忍住,一声旺旺就脱口而出。
不过Luke本人是很抗拒这个名字的。
“你不觉得这很像狗的名字吗?”他不喜欢我叫他旺旺,于是我只好继续叫他Luke。
但神奇的是,周飞羽叫就没事。
据Luke说,这是因为周飞羽给他一种家里长辈的感觉。
我怀疑,那就是传说中的爹味。
141.
他一来,我瞬间轻松了很多。
吃着周飞羽带来的泰式套餐,我连带着心情都舒畅了很多。
不同于罗安,把店交给周飞羽,我是完全放心的。
甚至只要他愿意,我怀疑他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比我更加胜任我的工作。
安心地吃完了一餐饭,我赶Luke去休息,自己则和周飞羽接着在店里忙活。他来店里从来都闲不住,一会儿浇花一会儿擦桌子一会儿替我洗杯子。
我发现他身上穿着一条印着我们店名的暗色围裙,仔细一摸还是皮质的,但问题是我从来没见过。
“这东西是哪来的?”我指指那条围裙,“还怪好看的。”
“喜欢吗?”周飞羽打扮光鲜,手里却拿着抹布,还在我面前臭美地转了一圈,“我从乙方那薅来的羊毛,还给你们做了一箱子T恤手环和咖啡杯,在我车里,一会儿拿过来,你可以放在店里卖。”
看他穿得这样光鲜却戴着围裙在我店里打杂邀功,我简直哭笑不得,想谢他又有点开不了口,只好转移话题:“……假公济私不好吧,周总?”
“反正是我自己的公司,我想怎样就怎样咯。”周飞羽莫名嘚瑟了两下,看我没有夸他的意思,只好又泄气地解释起来,“骗你的,我付钱了,私人的名义。”
“多少钱?我给你。”我问他。
他连连摇头:“这点钱你还要给我?你要不要把中午的饭钱也给我结了?还有我在你这里打工的钱?”
“哦,一码归一码,这是你应该做的,我不会付的。”我试图严肃,但说到一半破功了。
周飞羽白白看着我傻笑了半天。
“我忽然想到一件很好笑的事。”我笑够了,和他分享昨天的趣事,“小罗来跟Luke说,要付钱让他多雇一个人,然后今天你就来了……你说你们两个,算不算心有灵犀?”
周飞羽也笑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叫洗钱。”
周飞羽是一个完美主义者。
打他来了之后,我这才发现了很多从开店初至今都没顾及到的细节。
从他进门,店里的洗衣机就没停过。
他闲不住,连阿黄的专属沙发套都给拆下来了。
“角落里都是狗毛,你们平时都不打扫的吗?”他干起活儿来仿佛有洁癖,嘴上也不闲着。
所以他这个老板为什么当得比下属还累,主要原因就是谁干的活儿他都不放心。
要不是公司事情太多,我怀疑楼里的保洁根本就会失业。
——哦对了我忘了,他从来不让保洁进他自己的办公室。以前我在上班的时候就有传闻,周总工作之余最大的爱好是在自己办公室里做卫生,每次办公室门内传来吸尘器的轰鸣声,就意味着周总心情不太好。
这边顾客刚走,那边他就把杯子洗好晾着了。
要不是我拦着,我怀疑他会在营业时间内当众擦地。
“看,我们的确需要一个工作狂。”我和Luke嘀咕。
“可是我们每天都擦地了啊。”Luke仿佛被冒犯了,“我觉得我擦得挺干净的。”
“比不过有的人眼睛是显微镜啊。”我调侃着,眼看着周飞羽要进厕所。
我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
“周总您高抬贵手。”我环住他的腰,“这种事还是小的来做吧。”
“???”周飞羽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只是想去上厕所。这你也想代劳?”
“……打扰了。”我果断松开了手,“您请。”
142.
不是我说,周飞羽真的是闲不住。
他来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不但帮我收银接待客人做卫生,还帮我看了账本,核算了成本和库存,教了我很多专业的商业知识。
总之我是学废了。
看我后来反应迟钝,他也不傻:“以后我经常过来帮你看着吧。你听不明白就算了,别勉强自己。”
“那不行。”我连忙醒盹,“你放着那么大个公司不管,跑来管我们这么个小破店浪费时间,那不是杀鸡用牛刀?别的不说,我的前manager(经理)会恨我的,估计还会觉得老板果然都是傻逼。”
“你的Manager?”周飞羽看了我一眼,“哪一个?是那个秃头的胖子吗?天天戴着黑框眼镜,开会也只穿运动鞋。”
“……”我好像失言了,“也没有很胖吧,而且也没有特别秃。”
周总这人哪都好,就是记仇特别不好。
希望我的前经理不要恨我。
他一来,我和Luke都没什么事做了。
和罗安不同,周飞羽虽然也没什么微笑服务的意识,但是态度还是温和的,对于顾客照顾得周到细心,顾客们给他的小费都比平时多,还有一个大姐和我评价说我找的新伙计很不错。
我与有荣焉。
顺利关了店,周飞羽又摁着我和Luke做了开业以来最彻底的盘点,他花了一下午,终于替我把头一个月的糊涂账理清楚了,算清了盈亏,还要给我做个下个月的计划。
我怕Luke饿了,连忙拦住周飞羽,叫他回头再算。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吃晚饭。
“孩子还在长身体呢,别耽误孩子长个儿。这年头没个一米八以后对象都不好找。”我急吼吼地把周飞羽从账本前拽走,生怕他一时兴起再拉我加个班。
Luke面对周飞羽总有些拘谨,不像对罗安那般放得开。
我理解他,其实我也有同感。
但为了活跃气氛,晚餐我还是使出浑身解数。我甚至点名去吃最近很火爆的烤肉。吃完了再送Luke回了家,我这才和周飞羽一同离开。
车厢里少了个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现在去哪?”我问他。
他把车开到了城中的河边。
“吃多了,走一走消消食。”他把车停好,邀请我下车。
我打了个孜然味的嗝,从善如流地跟上走在岸边的步行栈道上。
今晚难得河边风不大,能看到对岸的万家灯火,河面上的壮观大桥,还有远处岛上不知道是什么的黑乎乎的景象。
有点陌生,有点美好,还有那么一点令人生畏。
我们无声地并肩走了一会儿,周飞羽在一处观景台停下,潇洒地吹着风。
可能是抹了定型产品的原因,他的发丝并不怎么凌乱,衣摆飞舞,看起来足够赏心悦目。
但我欣赏得三心二意。
我其实不太喜欢夜景,主要是未知让我自然而然地心生恐惧,尤其是观景台下方不远处就是宽阔的河道,里面是黑乎乎奔涌的河水。
我可能是有点什么所谓的深海恐惧症,白天还好,夜间总觉得这景象不那么让我舒服。
我下意识地缩住身体,直到他解开围巾裹到我身上,又牵住我的手。
我这才好了一些。
“走吧?”他轻轻询问我的意见。
“嗯。”我半张脸都埋在他的围巾里,里面是非常深沉的香水味,就和他这个人一样。
被他牵着走在路上,我满脑子都是一个问题——
眼下的场景,为何如此似曾相识?
连他风衣腰间的腰带系法,脚上短靴的牛津底,甚至是后脑勺的发丝。
一切都仿佛在哪里见过。
但我确信这是我们第一次如此这般地同行。
所以……或许是在另一个世界吧。
我曾经有幸窥见,但却无缘擦肩的一个世界。
我们原来是可以如此相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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