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不呢?”我问。
“崔博士,我以为读书多的人都很在乎名誉——没想到你竟然喜欢坐牢?相信我,那绝对不是好玩的地方。想想你的父母,你不会想让他们失望,然后被人发现在狱中自尽的吧?”他故作惊讶地看着我,但眼神平静得像一口深井,几乎将我吸走,“到时候,无论是谁也救不了你……或许你心爱的Wyn会去监狱认领你的尸体,但谁知道呢?”
他最终同意给我三天让我考虑清楚,便放我走了。
“事实上,你该庆幸我们选到你,因为你并不是第一人选,也不是唯一的人选。”他威胁我,“今天的谈话,我希望不要有第三个人知道。不然,我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我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
如果我同意他们的要求起诉周飞羽,无论结果如何,强大的舆论一定会吞没他。
他会因此身败名裂,从在云端的天之骄子坠落地狱,失去已经拥有的一切,财富、自由、权利,他追求的一切。
他会被作为耻辱逐出公司,会成为众人口中的笑话,可能甚至还要被追究刑事责任。
而我会活得本就该属于我的自由,甚至得到报复成功的快感。
如果不同意……
我大概会如他们所说,作为失去价值的棋子成为垃圾,死在没人知道的角落。或许不会有人感激我的牺牲,我的名声已经够糟的了,但这不算什么,只需要过些时候众人就会将我遗忘,怀恩会庆幸他远离了一个祸害,周飞羽也许能躲过一难,和罗安携手并肩,永陷痛苦的只有我的家人。
我到底……该怎么选?
265.
我到了快天亮的时候才睡着。
等被屋外的动静吵醒的时候,也不过只睡了两个多小时。
其实我并不觉得累,但沮丧却如影随形。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但我总觉得当睡眠不足的时候,我似乎能感受到大脑的转速变慢。
就像是很久之前的计算机,还在用真正的磁盘存储数据的时候,我会觉得缺乏休息的脑子像是一个哼哧哼哧的旧主机,花两分钟才能读出一个txt文稿的那种。
说实话,身为一个成年人,偶尔的睡眠短缺本不是个大问题,但奈何我现在越来越惜命,哪天睡不够五个小时,我就开始会担心我的病情是否开始反复,我是否要从此开始依赖药物,并且会随着耐药性的增加而药物成瘾,最终命不久矣。
所以那个神秘的男人找我谈判的时候,完全谈错了方向。
他以为我会害怕背负一身罪名死在牢里,让父母失望路人唾弃。
……当然我不是说我完全不怕。
但比起慢慢看着自己的身体衰败,行为失去控制,理智被无端侵蚀,我必须要说,也许给我一个痛快我的心理上会更舒服一些。
此外,在整夜的思考中,我渐渐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我好像没有那么恨周飞羽。
因为如果我恨他,我会义无反顾地同意那人的要求,积极主动地检举揭发他的行为,并且甚至可以不求回报。
毕竟那些事并不是空穴来风。
在上床这件事上,“No means no”,“Yes means yes”,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问题。
如果说我和他一开始是情投意合,甚至是我主动自愿,那我同样完全可以认为后来的那些次,我是被迫为之。
我没有点头,并非自愿,虽然没有行动上的反抗,但他的行为仍然违背了我的意愿。
如果我恨他入骨,只要看到他倒霉,我应该就会感到开心。
但我没有。
我仍然有所顾虑,在他对我那样坏之后。
我不知道这是出于习惯还是心理暗示或是别的什么,我不敢细想,但我仍然需要为这个问题纠结下去。
不过现在……我该去扶他起床洗漱,顺便做饭了。
第60章 筋膜枪
266.
坐在吧台旁的周飞羽眼睁睁地看着我把鸡蛋打进了垃圾桶里。
“小悦,你别忙了,帮我泡点麦片就行。”他打断我的动作。
我叹了口气,把手里的蛋壳也扔进垃圾桶,转身去冰箱里给他拿了一瓶泡好的隔夜麦片。
烤好的面包片跳起,没了煎鸡蛋,他们只好从三明治降级变成了烤吐司。
作为补偿,我切了两片香蕉,摆在涂了榛子酱的面包片上,摆在盘子里,推到他面前。
他看了看吐司又看了看我,应该是我状态实在是糟糕,他冲我招招手:“过来。”
我狐疑地看着他。
“过来我看看,你脸上有东西。”他倾身靠向我。
隔着吧台,我被他正经的语气镇住了,连忙把脸凑过去:“不能吧?我洗脸了啊。”
他干燥的指腹摁在我眼下,表情严肃:“我还以为你化妆了——这么黑的眼圈居然是真实存在的吗?”
我翻了个白眼,打开他的手。
周飞羽笑出了声。
“昨晚没睡好吧?”他说,“看你累得脸都垮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累。”我呵斥他,“还不是家务活太多。”
我们很默契地全都规避了最主要的因素。
“好吧,怪我,是我拖累你了。”他拎起咖啡杯动作优雅地喝了一口,“今天给你放假一天,吃完早饭你再去睡一觉,中午我叫人送饭。”
“哟哟哟,使不得。”我阴阳怪气,“周总还日理万机呢我哪好意思歇呀!再说了您要是想上厕所怎么办?”
“我憋着。”
“啧,你这是在向我炫耀你的肾功能吗?”我哼了一声。
没想到周飞羽居然大言不惭:“我的肾怎么样,你不是最清楚?”
我吃了个瘪,愣了两秒,随即反击:“行,我看您是恢复得差不多了,都开始胡说八道了。”
“这怎么是胡说八道呢?”他一脸莫名,“难道不是真相?”
我一边和他打嘴炮一边在做罗安的那份早餐,正说到一半,他就赤裸着上半身打着哈欠从卧室里出来了。
想到昨晚不欢而散的告别场景,我连忙把头扭到一边装作忙着颠锅的样子。
“早啊。”
我的余光看到他俯身和周飞羽贴面来了个早安吻。
我连忙把头偏得更厉害了一点。
“好香。”他一点也没留意到我回避的态度,亲完了周飞羽,他又绕过吧台来抱我。
还好我反应得快,脚步往侧面一滑装作拿盘子的样子避开了他的双臂。
罗安扑了个空。
他倒是不生气,干脆撑着大理石台面歪着身体打量我。
我被他灼人的视线逼得不敢抬头。
“崔?”他叫我,忽然切换了种语言,“你脸上有点东西。”
我下意识地“啊”了一声,抬头看他。
——一段时间不见,他的口音已经少了很多,说话也更流利了。
好厉害的语言天赋。
不过,这俩人,要不要把一件事情重读两遍啊?
该说他们特别默契还是观察力特别敏锐还是特别无聊呢?
“我知道,是黑眼圈是不是?”我抢答。
“不是,是……”罗安故意凑到我耳边,但声音并不小,“有点可爱。”
“你……”
我被他这不知道从哪学来的过时土味情话酸了一个激灵。
“你有这时间学点别的不行吗?学什么土味情话?”我不满地骂完他又顺便骂周飞羽,“你堂堂一个CEO天天在教你老婆什么破烂玩意儿?有点文化品位和道德修养没有?”
周飞羽被我骂得摸不着头脑:“这事可真和我没关系……顺便,什么叫土味情话?”
267.
Kevin按时来上班。
罗安按时去上班。
周飞羽按时在家上班。
他们各忙各的,我头实在太昏,就回房先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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