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之前太紧张了,我的腿居然一直没感觉出疼。
“嘶——”
我正犹豫怎么办,就听见有人倒抽一口凉气。
我抬起头,正巧遇见黑衣人撇开脸。
“你自己处理一下。”他非常无情地从自己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个紧凑的小布包扔到我身边,我打开一看,是个简易的急救包,里面有绷带酒精什么的。
我忍着痛用酒精棉一点一点擦出了伤口范围,咬着牙撒上消炎药粉,再用绷带缠起来。
包扎完,也不知道是被热得还是疼的,我累得出了一身汗,连眼睛里都出了汗。
屋子里漂浮着一股子异香。
——我已经很久没觉得普普通通的方便面竟是如此诱人了。
肚子适时地发出了一阵肠鸣。
但身上还是觉得疼。
“你能不能……把我看一下后背。”无奈之下,我只好像黑衣人发出求助,“我自己够看不到。”
他本来正忙着盛面,被我一说,放下锅走过来。
“是有伤吗?”我感觉腰间刺痛。
“……嗯。”他模糊地回答,“有好几道。”
“能帮我处理一下吗?我自己够不到。”我感觉他不是很愿意帮我,但我还是厚着脸皮求他,“我……没病,不会传染。”
“我不是……”可能被我这么一说他多少觉得不好意思,终于还是朝我走来,“你趴下吧。”
我听话照做,听着身后悉悉索索的的动静,但最终落在皮肤上酒精的触感却犹犹豫豫的,一触即分。
这一点一点地,也不知道要搞到什么时候。
我忍不住回过头去,但只能看到他紧缩的眉头。
“没事,我不疼。”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
“怎么可能,我看着都疼。”他又嘟囔,随即清了清嗓子,“那我用力了,疼就叫出来。”
“好。”我忍不住笑了一下,但很快就被伤口处传来的剧痛杀出了两行热泪。
……他还来真的啊?
除了两处大伤,还有很多小的外伤。一一处理过花了不少时间。
“行了,起来吃点东西吧。面都凉了。”他甩了甩手,不知道为什么,给我上药,他却一副受了刺激的模样,眼神有些游离。
我注意到他右手中指指节处的形变。
“还能走吗?”他问我,看着我腿上的伤处。
“可以的。”
我端起面碗,先喝了一大口热乎乎的汤,本以为没什么味道,但却出乎意料的香浓。
我马上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加了牛奶?”
“味道奇怪吗?”他问我。
“我还以为只有我会这么做。”我笑了一下,又问仍然不肯摘掉口罩用真面目示我的黑衣人,“你不吃吗?”
“我等一会儿。”
他说是这么说,但眼睛分明已经黏上了摆放在面前飘着热气的面碗。
——想必他也饿了。
“那个,我不看你,你快吃吧。”我端起碗来背转过身去,“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装作如常地吸面,却竖起了耳朵,很快,我就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吃面响动。
341.
我想我可能知道他是谁了。
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大胆到细思极恐。
——怎会如此?
但转念一想,好像也并非全无可能。
可不论如何,我几乎可以确定,他眼下应该对我没有恶意。
我在矛盾中填饱了肚子,再回头的时候他已经重新掩好了脸。
思考再三,我决定不再好奇心旺盛地去探究真相,而是一瘸一拐地小心去浴室洗净了身上的脏污。
我累极了,急需一场充足的休息。
“我们今晚要一起睡吗?”我洗好身体,没有换洗衣服,披着浴巾出来。
屋子里的温度已经升高,不会再觉得冷。
“你介意?”黑衣人抬头问我。
“不,不介意。我怕你会介意。”我说,“我睡觉不太老实,累了可能会打呼噜,还会踢被子。”
“哦,没事。”他听我这么说,随意地把视线瞥向了电视,“我也好不到哪去。”
我笑了笑,掀开被子上了床。
“你不睡吗?”我又问他。
“等会儿。”他眼睛不离电视,屏幕上正在放我看了很多遍的剧集。
“他们最后结婚了。”我说。
“我知道。”他回答得波澜不惊。
我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心里却思绪翻转,一时矛盾非常。
但很快,我就没有精力再去伤春悲秋——因为我发起了高烧。
这几乎是必然的结果,在挨冻受罪了好几天之后。
做着光怪陆离的梦,迷迷糊糊之间,我下意识地把自己拱进了一个怀抱,我依稀感觉自己被人喂了药,喝了水,但我睁不开眼。我像是抱着一条浮木,一棵救命稻草一样,从那个怀抱里汲取力量。
梦里,我哭得伤心至极,不知道为何,梦里一直是我小时候在家门口迷路的场景。
“我回不去了……”我听见自己绝望的呼喊,“我想回家……”
回应我的,是一双坚定的手臂,和落在我肩膀上的轻拍。
“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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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崔小可怜
第185章 自我对话
342.
高烧让我浑身肌肉酸痛,连骨头缝都不舒服。我烧得迷迷糊糊,只模模糊糊地感觉到生病期间一直有人照顾我,让我从心底里没那么绝望。
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睁开眼,眼前是个陌生的房间。大脑空白了一阵子,我才想起来,这里是那间我们夜晚投宿的偏僻旅店。
屋子里没有人,但我四下张望,朦胧间看到椅子靠背上搭着的衣物,猜测那人还没离开。
膀胱快要爆炸,我勉强撑起酸痛的身体,缓缓挪下了床,坐在马桶上的时候,我动作迟缓地探了探自己的腋下,后颈,额头,大概确认了高烧已经退去,我的确是好起来了。
腿上的伤口也被重新包扎过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全身皮肤干燥得很,身上隐约有股子酒味。
重新躺回床上的时候,虽然还是全身都痛,但我知道自己迟早会好起来。
就在我盯着天花板发呆的时候,房门忽然响了。
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听着有人走进来,发出悉悉索索的的响动,好像是在从塑料袋里翻什么。
悄悄睁开眼,我虽然看不清,但从那个背影仍然能辨识出是他回来了。
好像又买了一些东西。
很快,响动停止,我听见他朝我的方向走来,我连忙闭上眼。
我能感觉到身边的床垫他线下去一块,估摸着他的视线停留在我身上片刻,很快,一双凉冰冰的手贴了下我额头。
“怎么还有点烧……”我听见他自言自语。
我本来还想强忍,但紧接着他掀开我的被子,试图将温度计塞进我腋下的时候,我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我怕痒。
不过即使如此,我还是刻意发出了一声呓语,装作是被无意间吵醒的样子。
再睁开眼时,我看到他慌张转身的背影。
大概是我醒得突然,他居然忘记了挡住脸。虽然他转身足够迅速,但我仍然瞥见了一道残影,也几乎完全印证了我的猜想。
“你……睡醒了?”如果我同他不熟悉,应该很难听出他口气中的慌乱,“饿了吧?我给你弄了点吃的。”
他背对着我,试图用什么东西挡住脸。
“别遮了。”说不上为什么,也许是生病情绪脆弱,也许是承蒙他的照顾让我免受灾祸,我面对这景象,居然觉得鼻酸,“我……知道你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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