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我如往常一样做好了午餐,等待下课回家的怀恩。
我们围坐在家里的小餐台旁,享用着一份芦笋牛排配红薯泥。
是新鲜的厚切西冷牛排,我还特意烤了一份给阿黄。
他在桌子下用自己的小碗一边吃一边吧唧嘴。
“教授,下午有空的话帮我看一下论文?”我故意在怀恩面前拿腔拿调,“初稿刚刚发到你邮箱里了。”
怀恩笑着摇了摇头:“我已经看到了,但是馨悦,你为什么要把我写成第一作者?”
“在你家蹭吃蹭住这么久,也没付过租金。”我甩掉一只拖鞋,伸出一只脚去蹭他的腿,“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你的好意我领了,但是没必要。”他倒是一板一眼地和我解释,“这工作是你提出的,总体也是你完成的,和我的关系不大。”
“啊?这才几天啊,你就开始说这种话了?!”我有意歪曲他的意思,装出一副伤心欲绝的话来,“好歹它也是我们的孩子,怎么你这个做父亲的就不认了!我看你就是讨厌我了,算了算了,分手分手!”
怀恩哭笑不得地看我演戏:“我没说不同意署名啊。”
“别解释了我都懂!孩子跟我姓!跟你没关系!”我气急败坏地拍桌子,一边装作委屈落泪。
阿黄打了个饱嗝,没想到我俩忽然“争执”了起来,居然跑开了两步冲怀恩呲牙叫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我实在是忍不住收起了还未尽兴的戏瘾,开心地瞧着怀恩和阿黄反目成仇。
就在我们闹着的时候,门铃忽然响了。
“我去开门。”怀恩起身往门口走去,“估计是邮递员。”
我拾起手边的叉子,准备吃掉最后一颗芦笋的时候,跟着怀恩跑到门口的阿黄忽然又狂吠起来。
紧接着,我听到了一个久违了的,熟悉的声音。
“Wyn,怎么回事,它冲我叫什么?它不是见过我吗?”
我停下了咀嚼,一大团芦笋从我的喉管勉强滑下。
我知道,我的好日子到头了。
罗安来了。
219.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怀恩和罗安一前一后地进了屋,阿黄只敢追在罗安身后叫,看到他不理会自己的警告,阿黄只好来寻求我的帮助。
可我也帮不了他。
我拍拍他的脑袋,心里的不舍让我变得非常情绪化。
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看到他。
“好久不见,崔。”罗安路过我的时候,拍了拍我的肩膀。
但他也没停留,越过我穿着鞋直接踩到了客厅新欢的浅色地毯上,舒适地窝进沙发里。
我不知道外面明明温度很高,他为什么一身寒气。
但现在显然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怀恩在厨房里为罗安准备茶点和水果。
我收拾了餐桌上的狼藉,抱着一摞脏盘子进了厨房,低声和怀恩说:“你去和Andrew聊吧,我来准备这些。”
这次怀恩没有推辞:“谢谢。”
阿黄蹲在厨房陪我。
我在池子里泡上了新鲜的葡萄,又烧上了开水,蹲下身和他说话:“我走了,你会记得我吗?”
阿黄歪着头看我。
“如果……如果运气好的话,我尽量赶在你……变老之前出来好不好?”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对着一只狗眼眶发热,可我真的这么做了,甚至给了他一个深深的拥抱,“你和Wyn要好好的,出去不要乱跑,路上车多危险,也不要和别的狗打架。答应我阿黄,我还想再见到你,所以你要乖乖的,活得久一点,乖乖的等我回来……希望那时候你还记得我。”
生怕耽误的时间太久让外面的人起疑进来看到我的沮丧,我连忙抹掉脸上的泪,飞快地备好茶点出去。
我深吸了一口气,沉下心,却在听到了客厅里两人的对话内容时又不自觉地大吃一惊。
“我感觉不是他疯了就是我疯了。”罗安背对着我,频频摇头,“他最近经常在说一些疯话,人也变了很多。”
“是受到袭击之后发生的改变吗?”怀恩坐在罗安侧面的沙发上,“也许是应激性心理创伤。”
“Maybe。”罗安说,“因为这,我已经很多天没去医院看他了。”
他们在说什么?
什么袭击?
什么医院?
他们在说谁?
我尽量不动声色地把手里的托盘放在茶几上,为两人沏茶。
“崔,你看起来气色不错,看来最近过得很愉快。”罗安看到我,立刻将话题转换到了我身上。 “是吗?谢谢。”我礼貌地回答。
“我果然没看错,Wyn是很会照顾人。当然了,他要是能说服你接我的电话我会给他多一星好评的。”他拿起一颗葡萄塞进嘴里,感慨,“啊,好甜。”
我笑了笑,没说话。
我曾经在这些日子里设想过很多次今日的场景,我和罗安或是周飞羽或是他们两人重逢时会是怎样一副天崩地裂你死我活的场景,他们会如何强迫我,而我又该如何自处。
但事实上,我想象过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我们就这么平静地共处一室,像是最正常的朋友一样。
“刚刚你们在说谁在医院?”我忍不住好奇,还是大胆地问了,“是我知道的人吗?”
“哦?你还不知道?Wyn,你没告诉他。”我和怀恩对着坐在罗安两侧,导致他不得不来回转头看向我们两人,“前几天Danny在街上被人揍了,断了一条腿,还挨了一枪,子弹差点打穿他的心脏。”
我瞬间瞪大了眼睛:“什么?!”
怎么会?!
“嗯,他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人倒是醒了,还没能下地。”罗安说起这事来似乎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表情甚至看不出多少紧张,“不过这不是重点,你猜最有趣的地方是什么?”
我严肃地纠正他:“我不觉得这件事’有趣’,我也不想猜。”
“Danny说,”罗安就着手肘撑在双腿上靠向我的姿势,双眼与我对视,眼神一瞬间犀利起来,“他说凶手是两个人,分别是另一个他自己,和你。”
我心里一紧。
只见罗安向后仰靠在沙发靠背上,露出一个慵懒的笑容:“崔,你说他是不是疯了?警察们守在病房里等了三天才等到他醒过来,听到他这么说,都崩溃了——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消息压下去,不然让外界知道我们创始人精神出了问题,怕是要惹大麻烦。”
“是……哪天发生的事?”罗安笑得很恣意,但我根本笑不出来,吞了口口水,问他,“周飞羽是哪天被袭击的?是白天还是晚上。”
罗安说了个时间。
正是彗星来的那一夜。
“怎么?你有什么想法?”罗安看着我,“还是你相信他的话?”
“我不知道。”我照实说。
但冥冥之中,我觉得这不是巧合。
也不是荒诞。
但我没有任何证据。
第48章 离开
220.
我回到许久没住的房间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我要走了。
拉出我带来的行李箱,我发现这些日子我添置的东西已经远远塞不进去了。
阿黄用鼻子顶开门缝钻了进来,站在我摊开的行李箱旁边看着我。
“阿黄你跟我一起走吧?”我和他开玩笑,“来来来,进箱子里来。”
我踏进去一只脚,他就也迈进去半个身子。
床上放着我刚花两分钟叠好的两件衣服,然后我就蹲在箱子里玩了五分钟狗。
拖延症大体不就是这么回事,拖延的根源就是因为不想做。
直到怀恩进来打断了我和阿黄的互动。
“馨悦,这次不用带太多东西。”他说,“总是带来带去的多麻烦。”
我虽然知道他只是好意,但还是被安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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