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连称是,仿佛穿越回了过去身为他下属的日子。
“这包奶粉你打算怎么用?”他又追问我。
“想短时间大量消耗的话……只能做牛轧糖了。”我认真脑内搜索了一遍菜谱。
“好做吗?”他脸色稍霁。
“怎么说呢,步骤简单,就是有点废人,要在火上炒,用人力翻来翻去的。”我挠了挠头,“或许怀恩会比较喜欢做这个……”
“不许。”周飞羽刚刚好转的脸色又沉了下去,“自己创造的问题自己负责,你要是不想弄就直接扔掉。怀恩欠你的吗?”
他这话说得非常过分,可又合情合理。
就很可气。
我从来没见过脾气这么暴躁的清洁工,对老板大喊大叫教老板做人。
我怀疑我偷鸡不成蚀把米,兴高采烈地给自己找了个祖宗。
290.
虽说我嘴上是答应了,但显然还没做好实施计划的准备。
但下午周飞羽消失了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就直接给我提回来了满满两大袋棉花糖——虽然也没多重就是了。
我和Luke面面相觑。
“今天就……要干吗?!”我怀着一丝期望询问,希望得到否定的答案。
“不然呢。”周飞羽挑挑眉,“保质期没几天了,做好了上架也不是马上能卖完的,你抓紧时间早卖一天就少亏一点。棉花糖的成本我一会儿记到账上。”
“……那我去炒吧。Eric,你把食谱抄给我。”Luke一脸无语地主动承担起责任。
我刚要谢他,就听见周飞羽叫住Luke:“不用,家旺你在前面招呼客人,我去后面监督他。”
“……”
我灰溜溜地提着棉花糖钻进后厨,顾不得自己在Luke面前颜面扫地。
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同时对周飞羽更多了几分崇敬。
我用店里最大的平底锅,炒了整整十锅牛轧糖。消耗完了所有临期奶粉,等到最后一锅的时候,我腿都站不住了。
更不用说早已抬不起来的胳膊。
我炒了整整四个小时,中间要不断翻搅由稀遍稠越来越难翻动的糖团,还要铺平等它晾凉切块。忙到现在现在早已经过了闭店时间,中途除了吃饭上厕所,我一直在灶前站着挥动锅铲,仿佛一个会喘气的全自动厨师机。我全程在等待一句“今天就干到这里吧明天再说”之类的下班信号,但没有。
忙完了店前的事,“周扒皮”和Luke在后厨围着我欢快地坐在一起边聊天边包装糖块。
被迫加班的我没好气地把最后一锅糖稀倒进了铁盘里晾凉:“我去洗个澡,出了一身汗。”
虽然很累,但不得不说,俩人带着手套口罩架势很专业,而且包装出来的糖果非常好看。
我心里和胳膊都酸溜溜的,一想到明天货架上就能摆上我累个半死加班加点做出来的糖,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洗澡的时候,我在认真考虑明天要不要开除那个周扒皮。
来上班的第一天就害我加班,明明是我自己的生意,我却平白无故体会到了被人支配的恐惧。这个工作狂,当真是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虽然他是为了我好。
但我也有过得不好的权利不是?
因为疲惫,我情绪很难高昂。周飞羽可能知道我不高兴,但也没多说什么,回家的路上就跟在我身边走,一言不发。
我一贯害怕尴尬,于是解释:“我非常累。”
“我知道。”周飞羽淡淡地说。
然后我们俩又没话了。
——可能他也累了吧。
我带着他去坐地铁。
因为加班的缘故,现在已经不早了,又因为不知道几点才能做完,我早早通知家里人不回去吃饭,所以我也不想再麻烦他们专程来接我们一趟。
周飞羽对这个提议没表示出什么异议。
但就因此,我有幸目睹了周飞羽坐地铁惊慌失措的样子,连那些被主人装在袋子里的狗都比他淡定。
291.
夜间的地面上已经算得上是清净,但地下世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我们所处的是一个换乘大站,夜间地铁班次减少,但加班的上班族,下课的学生,还有出来趴体的夜行动物却一点也没少。而且今天好像是球赛日,我看到候车的人群中有不少身着球衣脸上涂着画的球迷。
但我又困又累,没有经历管那么多,候车的时候一直靠着周飞羽闭着眼站着,等车来了就行尸走肉般地随着人群涌上车,也没管他为什么一直肌肉紧绷。
上了车,人群分散到各个车厢。我拉着他来到一排座位前,询问坐在最外面的男人能不能起来让我们坐进去,如愿后,我随即把肩上的背包抱到胸前,靠在周飞羽肩膀上合眼就睡。
车厢里行驶的噪音很大,还有乘客三三两两交谈的声音,其实是谁不着的,但休息一下也好。
但奈何有人不让我休息。
“两点钟方向有一个人在盯着我们。”周飞羽冷不丁地小声在我耳边说。
我抬了抬眼皮,是个流浪汉模样的大哥,推着一辆共享单车,衣着凌乱,牛仔裤裤腰快要耷拉到了膝盖上,头发乱糟糟的,但是眼神莫名很锐利。
“别看。”我动了动身体,调整了一下姿势,又闭上了眼睛。
——这也不能怪我淡定,只是这种场景在深夜的地铁上实在是太常见。车上那么多乘客,大家脸上都与我一样是一副漠然的表情。
世界安静了几秒,周飞羽又开口了,声音莫名慌乱了起来:“他往这边走了!”
我觉出脑袋下枕着的身体肌肉紧绷,他好像一直炸了毛的猫。
“哎呀,没事的。”我无奈起身,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头掰向我这边,“你别看就是了。”
好在没一会儿,地铁到站,又涌上来了一大批热情的球迷。他们把车厢占满,也阻挡住了周飞羽眼里的“洪水猛兽”,又隔了一站,他隔着窗户看到那个无家可归的大哥下了车,这才像是舒了一口气。
“这也太恐怖了。”在N城居住了十来年却头一次坐地铁的市民周先生如是评论道,在出站的时候路过过道两边或躺或坐着取暖的无家可归者的时候,他狠狠地皱起了眉头,“管理者到底是怎么搞的?为什么会把公共交通弄成这个样子?等等,那是——老鼠?!”
我在他失声惊叫前把他拖出了地铁站。
“你以前每天坐地铁都会遇到这样的事吗?”他看起来精神濒临崩溃。
“时间早一点的话,不会。那时候上班族比较多。”我小跑着跟上他的大步流星,“晚一点确实人会杂一点。不过还好了,没你想象的那么可怕。有的人只是看起来吓人,没有攻击性的。”
“不许,你以后不许再坐地铁了。”周飞羽完全没把我的话听进去,“太吓人了。”
他一回到家就把全身上下的所有衣服都扔进了洗衣机,一副被糟蹋了的表情。
“怎么了这是,你们被狼撵了?”罗安剔着牙闲适地开他的玩笑,“怎么喘成这样。”
我但笑不语。
周飞羽走过来扒我的衣服,同时问罗安:“你坐过地铁吗?”
罗安一愣:“我想想……好像……没有。”
“好,改天带你坐一起。”周飞羽道。
“怎么,有什么好玩吗?”罗安忽然提起了兴趣。
“很好玩。”周飞羽磨了磨牙,“你不体验一次真的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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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扒皮没见过世面~
第164章 三九天
291.
我瘫在沙发上享受着怀恩的按摩,趁机和他告状:“他先逼我这样然后又那样……我累成现在这个德行每一个姓周的都脱不了干系。”
怀恩捏着我紧张的背阔肌,把我捏得嗷嗷直叫。
“这里很紧。”他评价说,手上力气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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