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存不知道迟清行怎么了,心神不宁地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轻声说:“过来了怎么不跟我说,我好早点回来……”
“你昨晚去见韩呈了?”
迟清行生硬的话语自头顶响起。
谢存开门的动作定格,过了两秒,继续把钥匙往锁孔里对。
“……雪太大了,先进房吧。”
迟清行站着没动:“你跑去见韩呈,为什么一个字都不跟我说?”
钥匙没插进锁孔,反而在迟清行这句质问里,“叮当”掉落在台阶上。
谢存弯腰欲捡,胳臂突然被一把拽住,上半身被迫直起,正对眼前面容阴郁的男人。
“回答我的问题很难吗?”迟清行不耐烦地扔掉烟头。
谢存移开视线:“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我的很重要?!”
迟清行吼道,竭力压制到现在的怒意汹涌而出。谢存居然在自己直接的质问里,仍然在回避!
“谢存,你他妈跟韩呈到底怎么回事?”迟清行怒火中烧,几乎口不择言,“你是不是一直在撒谎?其实你跟韩呈在一起过,甚至现在还……”
“没有!”谢存沉声打断他的猜测,“我跟他没有那种关系,从来没有。我找他是因为其他事情!”
迟清行瞳孔一震,微微往后一退,幽然打量谢存:“很好,你终于承认你昨晚去找他了。”
“你应该很了解,我有多介意韩呈,”迟清行压抑地放慢语速,“你去见他之前,一个字不跟我提,见他之后,依然向我隐瞒,为什么?”
谢存并不擅长解释,慌乱之下,他说出一句火上添油的话:“正是因为你介意,我才没办法跟你说。”
迟清行闻言,气息一时静极,半晌,一勾嘴角,自嘲地说:“是吗,还怪我了。”
“不是这个意思,”谢存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怕跟你说了,你不会允许我去见韩呈,但我必须去见他……”
“原来你很清楚,我不会允许你去。”
迟清行咬着牙开口,每个字眼都像冻结的冰。
“你这么清楚,但你还是去了,你们之间到底是多重要的秘密,让你必须瞒着我?”
谢存心乱如麻,被迟清行的目光刺得浑身疼痛,词不达意解释:“清行你听我说,我跟他之间没有……没有任何你以为的关系。我找他、我找他完全是因为之前韩家那起事故,还有一部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内容,我需要告诉他那场事故的完整真相……还有,我也要告诉他,不要再伤害你了……”
“你告诉他,不要再伤害我?”
迟清行不可思议地复述。
“我之前没告诉你,上次袭击你的人,就是他安排的……”
“我知道啊,”迟清行缓缓打断,“难道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
他垂下眼帘,眼神里透出嘲讽:“谢存,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简单了,有些事根本不用查就能猜到吧……对了,你应该不知道,更早之前,我用你的手机给韩呈打过电话,警告他不要再来找你。我还找到安德里斯,打算借他之手,放出韩呈在堪支那些破事……这些我都没跟你说,就是不想看到你做出愚蠢的事情。”
谢存愕然。
“但你还是去找韩呈了……”迟清行耸耸肩,模糊闷笑一声,“明明知道我介意,你还是瞒着我跑去跟韩呈见面,我真的不懂,你到底怎么想的?”
“迟清行,你不是也什么都不告诉我吗?!”
谢存嗓音嘶哑,眼眶泛红地瞪着迟清行:“你既然猜到是韩呈做的,为什么不跟我说?你说我愚蠢,没错,我是愚蠢!我就像个傻子,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害怕韩呈再伤害你,不停想着怎么才能保护你!”
“——你保护我?你凭什么保护我?”迟清行激动地加重语气,“从你被关在堪支开始,哪次不是靠我保护你?”
他眼神一暗,捏起谢存下巴:“如果不是我,你现在还被药物控制,早就不知道爬到别的男人床上,被干了多少次。就你这样还想保护我……你凭什么?”
盛怒之下,人的理性就会丧失,越是在意之人,越是恶语相向。
字字如刀,刀刀见血。
谢存浑身颤抖:“别说了……”
“你要是有自知之明,就该乖乖待在我身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总是做一些我没办法忍受的事。我没那么大方,我接受不了不忠诚的感情,不可能放任你去跟旧情人私会……”
——啪!
迟清行往旁踉跄一步,偏过头去,舌尖里窜上铁锈的腥味。
激烈的争执蓦然按下中止键。
迟清行维持偏过脑袋的姿势,站在雪地里,凝固了似的定定不动。
“我最后再说一遍,我跟韩呈没有你以为的那种关系,”谢存的眼泪顺着面颊,悄无声息地滚落下来。他抽了抽鼻子,竭力把眼泪憋回,“你说让我信任你,可是你有没有信任过我?如果你连最基本的东西,都无法给我信任,你还能信任我什么?”
迟清行任由雪花覆满头发与大衣,垂低双眸,一言不发。
“……谢存,”许久,他嗓音干涩、艰难地挤出声音,“我长到这么大,今天,第一次被人扇耳光。”
“我不想跟你吵了,浪费时间。”
他不再理会谢存,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谢存没想到自己会失控打迟清行。打在迟清行脸上的血红印子,却疼进他的五脏六腑。他有些无措地追上前,挡住迟清行:“我本来打算今晚告诉你的,我不是要一直瞒你。”
他说话时,仰头一瞬,在纷纷扬扬的雪花里,看清了迟清行此刻的表情。
他原本以为,迟清行应该是冰冷的、愤怒的、阴沉的,但此刻,那些神色统统从对方脸上消失了。
只剩下破碎的受伤与难过。
谢存心灵深处轰然一空,尊严也好、骄傲也罢,全都顾不上了。他只想让迟清行别再露出这样让人心疼的表情。
“对不起,”谢存哽咽,“我应该告诉你的,清行,你不要这样。”
“我现在没心思听你解释。”迟清行闷闷说,拿开了他的手。
谢存扯着迟清行衣袖,不让迟清行走。迟清行用力抽了抽胳臂,没有抽开,有点烦躁地推了谢存一把。两个人在风雪里无声撕扯,一个男生从旁边路过,朝两人投来犹豫的目光,想了想,没有上前劝阻,当做没有看见,快步离开了是非之地。
谢存的举动令迟清行心烦意乱,他力气一重,把谢存从自己身上强行推开。
地面积着冰雪,谢存脚下打滑,被推得重心不稳,狠狠摔在地上。他没反应过来,脑袋磕到了台阶。
迟清行呼吸一窒,差点就要弯腰去抱谢存。他在原地僵站几秒,一转身,甩下背后摔得很重的谢存,离开了眼前积满风雪的巷道。
他坐进驾驶室,发动引擎,从后视镜里瞥见谢存扶着墙,从地上站了起来。
谢存额头磕破了,往下淌血,试图往前走,可没走几步,再次脚步不稳地摔倒。
看起来狼狈、混乱又可怜。
迟清行的手停留在门把上,又缓慢生硬地撤了回去。
他决定今天——至少在二十四点之前,他坚决不理谢存。
往前疾驰的汽车里,他想,反正,谢存会来找他的。
用更可怜的样子,求他原谅。
他十分确信地这样想着,直到事实告诉他,他错了。
之后的两天里,谢存就像人间蒸发一般,销声匿迹,一个电话、一条信息也无。
第三天,迟清行犹如烦躁不安的困兽,无数次纠结之后,他到底拿出手机,拨通了谢存的号码。
谢存的手机关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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