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霖闻言,不由用力眯了眯眼睛。
他低下头,拇指掸去烟灰,笑道:“奇怪,怎么问这个?”
“你到底知不知道。”迟清行沉声。
梁霖知道迟清行脾气,不再跟他绕弯子,“Kaladila这家会所,就算在堪支的上层圈子里,知道的人也不太多。它是严格管理的内部会员制,想入会的话,须由五级以上的高阶会员介绍,并且由这位高阶会员亲自带往会所注册登记。”
他吐出一口烟雾,“不过你还真问对人了,恰好我本尊,就是该会所的高阶会员。”
他不经意的炫耀令迟清行一阵无语。
梁霖反应过来,忙说:“你别误会,我对男的没兴趣,只是有时生意需要,会陪有这方面特殊癖好的朋友去里头玩玩,所以搞了个会员身份。”
“哪方面特殊癖好?”迟清行语调怪异。
“你不知道啊,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梁霖笑了,“就是SM啊,Kaladila是一家专门给有SM需求的同性恋者提供服务的会所。”
“……”
梁霖以为迟清行没听懂,补充说:“SM就是sado和masochism的首字母……”
“别说了,”迟清行插话,“恶不恶心。”
梁霖无语:恶心你还问?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跟迟清行从学生时代认识到现在,深知迟清行的性格为人。迟清行十三岁以前,父母带得很少,大部分时间跟爷爷奶奶一起居住。他奶奶是虔诚的天主教徒,迟清行耳濡目染,虽然最终没有像奶奶一样成为教徒,但对于性行为、对于同性恋,还是摆脱不了天主教的影响。
梁霖觉得,迟清行情感生活的冷淡程度,简直是可以当修道士的水平,这样一想,忍不住调侃一句:“那你问我Kaladila做什么,是需要我介绍你开会员吗?”
迟清行没有接话。
就在梁霖以为迟清行不会再开口,耐心等待对方先挂电话的时候,电话那头再次传来迟清行天然冰质、透出疏离的嗓音。
“我下周会来堪支,”迟清行一顿,“你带我去趟Kaladila。”
第14章 堪支【他或许早已变成另一副样貌】
梁霖说一周左右证件资料寄到,但实际上第三天傍晚,迟清行就收到了国际快运的文件信封。
这三天安德里斯在迟清行家蹭吃蹭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拿到证件资料后,他立刻用新名字和护照号购买了机票,迫不及待动身前往堪支。
堪支距联盟州相距甚远,先要从M市机场坐国际航班,飞到堪支最西陲的港口城,再经港口城坐国内航班抵堪支首都阿秀那。两段航程加中途转机,最紧凑的接驳方法,也要耗费近一天时间。
由于堪支律法宽容,缺少引渡协定,加之与联盟州远隔重洋,路途遥远,成为联盟州许多逃亡人士避难的首选地。
迟清行跟安德里斯一道前往机场。
护照信息被海关的检测系统顺利识别后,安德里斯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他长出一口气,带着一缕留恋之情转过身,拍拍迟清行肩膀,“好了,就送到这吧,我走了。”
迟清行摘下墨镜,“让开。”
安德里斯困惑:“什么?”
迟清行没有理他,从他旁边直接绕过去,掏出自己的护照递给海关人员。
安德里斯感动得快哭:“足够了,小行,我应该安全了,你不用特意送我上飞机……”
“你在说什么?”迟清行不耐烦地看他一眼,“我也要去堪支。”
一天后的日暮时分,航班落地堪支首都阿秀那。
梁霖带着两个士兵,将迟清行和安德里斯直接从舱门接走。两个士兵护送安德里斯上了一辆军用吉普,梁霖则另开一辆越野,亲自给迟清行接风。
迟清行允诺安德里斯“在堪支的生活安全富足”,确实没有打折扣。安德里斯感念于此,人都坐上车了,又跑下来,喊住迟清行。
“如果我以后还能回联盟州,你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力而为。”
迟清行不觉得自己会需要一个臭名昭著的记者什么,但他没有回绝安德里斯的好意,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安德里斯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把心底想法给迟清行说到。
他打量迟清行,口吻一反常态的严肃:“你来堪支,是为了确认谢存是不是真被韩呈扔在Kaladila吧?”
“……韩呈这个人非常复杂。”他顿了顿,“他呈现在外的一面,与隐藏于内的一面,有很大区别。”
“什么区别?”迟清行不喜欢兜圈子,直截了当问。
“你知道查筝吗?”安德里斯没有回答,突然抛出另一个问题。
迟清行微微蹙眉,“听说过,查立明的儿子。”
“知道我为什么对韩呈感兴趣吗?”安德里斯回忆道,“起因是去年,查立明在医院意外死亡,我得到可靠情报,是查筝帮韩呈动的手。”
听见这句话,迟清行的眉头蹙得深了,“韩呈报复查立明我可以理解,查立明是谋害韩呈父母的凶手。但查筝有什么理由,要站在韩呈一边?”
“查筝的理由……”安德里斯没有说下去。
他朝迟清行怪异地笑了,“这个你得自己琢磨。我毕竟是记者,没法把很多事情的内幕告诉你,但你那么聪明,一定能琢磨出来。”
迟清行对安德里斯讲一半藏一半的说话方式非常反感,不过他没有继续追问。
因为事实上,他根本不在意什么韩呈或者查筝。
他在意的是……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在意谢存,”安德里斯似乎看穿了他的心理活动,“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即使你的家世足以迫使韩呈忌惮,也没必要为区区一个谢存,跟韩呈惹出纠纷。”
“谢存知道的事,对韩呈来说太致命,韩呈不可能放过他的。坦白说,我到现在都不理解,韩呈为何不直接杀掉他,而要以这种方式折磨他。就算真的……你真地在Kaladila找到他,已经过去四个月时间,他或许早已变成另一副样貌了。”
迟清行一言不发听着,等安德里斯的话语停下来,抬了抬墨镜,平静地问:“谢存到底知道什么?”
安德里斯有气无力地摆摆头。
“我没办法说,如果你见到谢存,问他本人吧。”
他垂落双肩,流露言尽于此的神色。
他刚从大学毕业时,踌躇满志,决心要做一名专攻深度报道的记者,挖出社会所有隐藏的黑暗,以一支笔杆令世界真相大白。后来在行业里越做越深,看到太多真假混淆、善恶难分,逐渐感到一切失去意义,不如随波逐流、及时行乐。
不知不觉走到今天一步。
堪支气温比联盟州高,天空比联盟州低。夕阳如强烈的火焰,大团大团在天空燃烧,映照得机场一望无际的水泥地面渡上一层金光。
安德里斯坐进军用吉普,目送迟清行随梁霖远去的背影,默默想:未来会如何呢?
没有人能够回答。
因为未来在残阳如血的此刻,还没有到来。
梁霖开车很野,一路超车并线、横冲直撞,很快从高速出来,钻进阿秀那市区。
进入市中心路段,路面水泄不通。除去拥挤的私家汽车,各色人力车、三轮车、摩托车、公共汽车、观光旅游车,也纷纷涌上街头、争抢路权。五彩斑斓的商铺,摩肩接踵的人群,缱绻迷离的音乐、在火烧一般滚烫的夕阳下,共同构成阿秀那独特绮丽的风情。
梁霖摸了一根没点燃的烟叼在嘴里,冲迟清行咧嘴笑笑:“是不是比你上次来的时候更堵了。”
迟清行心思好像不在此处,手指无意识地轻叩座位,很慢地“嗯”了一声。
“还记得我上次给你推荐的餐厅吗?晚上我在那儿订了包厢,我还叫了几个哥们,一起给你接风洗尘……”
“梁霖,”迟清行忽然打断,“你晚上有时间吗?”
上一篇:谎言之诚
下一篇:被宠爱的病美人的一生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