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则打碎了克劳德一根肋骨。
这位平时自视甚高、洋洋得意的贵族公子,吃了暗拳,没法说什么,只能虚弱呻吟,被人用担架抬回了家。
克劳德消停了几个月,托人送来一封信。
洛悠在谢存面前撕开,装作克劳德的语气,大声念道:
“亲爱的洛,我为以前所有的冒犯向你致歉。希望你相信,我对你是认真的……”
他模仿得惟妙惟肖,谢存斜靠床头,笑出了声。
那天晚上,风暖洋洋的,谢存受猎户邀请,去对方家中做客。对方感谢救命之恩,郑重拿出地库珍藏的酒。谢存很少喝酒,偶尔一喝也浅尝辄止,经不住猎户一家的热情,一杯接一杯,喝得有些多……
他摇摇晃晃走回家,浑身发热,从裤腰里拉松下摆,解开衬衣头两粒扣子,敞露白皙干净的肌肤,以及形状修长的锁骨,斜靠床头坐下。向来缺乏血色的薄唇染上殷红,眼角也扫出浅红色泽,散发一股子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慵懒味道。
洛悠定了定神,暗暗想,如果自己不是只喜欢女人,谢存这样子,可真让人难以招架了。
谢存笑到后头,似乎感到头疼,手指揉动眉心,坐着也觉得难受,索性靠枕头半躺下来,仰起头,目光微微失焦地落向窗外。
窗外漆黑黑一片。
入了夜,庄园深坠暗色,远方城市昼夜不绝的喧哗与灯光,没有侵染此地分毫。
洛悠把信一揉,扔进垃圾桶,转头见谢存眼神迷惘,浮现一缕从未见过的脆弱,好似在一片黑暗里,寻觅与思念某个遥远彼方的身影,心神一动,喊道:”小存?”
“嗯?”谢存嗓音里拖拽醉意。
“你有喜欢的人吗?”
他与谢存认识以来,一直想问这个问题,可谢存那种与谁都相处融洽,又与谁都保持距离的态度,使他总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眼下谢存醉了,他便趁机问出了口。
谢存闻言,陷入回忆之中,眉目一弯,染上一层难以描述的温柔,黑眸里晃动细微笑意。
“有。”
语气也十足柔软。
“她好幸运。”洛悠语气嫉妒。
“那倒不是,”谢存淡淡一笑,“幸运的是我。对他来说,我太普通、太不起眼。我单方面喜欢他很久了,从没想过自己的感情会有回应,所以他告诉我他也喜欢我,我觉得自己就像中了彩票。”
也许是日复一日思念如压抑的熔浆奔涌,他没有醉透,却借由醉意倾诉而出。
洛悠愣了愣,不可思议说:“你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普通又不起眼呢?”
谢存眨眨眼睛,对洛悠的问话感到不解:“因为我就是啊。”
“当然不是,”洛悠在他身旁坐下,较真地说,“你在我眼里无可挑剔。”
“哈?”
谢存再次笑出声来。醉意上涌,他的行为比平时肆意许多,一踢鞋子伸展四肢,躺倒在了床上。
被人夸奖,没有人会不开心,谢存也不例外。他笑着说:“你是第一个这样夸我的人,谢谢。”
洛悠惊异:“没有人这样夸你?”
“没有,”谢存仍然在笑,“我没骗你,你真的是第一个。”
“你的恋人也不夸你?”
“他?”谢存一挑眉,露出遗憾之色,“他很挑剔,别说夸我,能少骂我就不错了。”
洛悠拧紧眉头:“你为什么要找一个挑剔的恋人?你对自己误解好大,如果你愿意,可以找到更好的……”
“他就是最好的。”谢存轻声打断,不知想到什么,垂眸又低低重复一遍,“对我而言,他就是最好的。”
“那你们怎么会分开?这么久了,我从没见你跟她见面呀!
谢存一顿,喃喃:“是啊,为什么?”
“是她要跟你分开?”
“不是,他很想跟我在一起。”
“我不明白……”
“洛悠,”谢存忽然喊道,闭上眼睛,手覆盖在脸上,“我有点困,先不聊了吧。”
洛悠还没聊够,但见谢存脸上笑意全无,确实无意再说下去,抿了抿唇,说:“好吧,那晚安。”
等洛悠阖门离开,谢存才把手缓缓从眼睛上拿开。
泪水无声流淌。
他侧过身,感到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抽打心脏,难以言说的寂寥自体内钻出,密密麻麻爬满四肢。
属于孤身一人的黑夜再次来临。
第112章 豹眸【宛如某种神灵】
谢存卧房里,总是弥漫干净清冽的气息。微风吹动窗纱,房间里洒着一层薄薄暖意,洛悠躺在床上,上下眼皮打架,迷瞪瞪快睡着。
“洛悠。”谢存低声喊他。
“唔?”
“别穿鞋子在我床上睡。”
“帮我脱,”洛悠耍赖,“我不想动。”
洛悠喜欢被人照顾,因此从不与小女生恋爱,总是爱上年长很多的女性。上段恋情,他与有夫之妇搞到一起,妇人爱他痴迷,闹到要与财政大臣的丈夫离婚。此事在联盟州沸沸扬扬,洛悠因此被父母连夜塞进飞机,丢到迟培正这里。
至今,洛悠仍对妇人念念不忘,想到她曾经也这样轻柔地给自己脱去衣裤鞋袜,眷恋说:“你的恋人比你大还是比你小?”
“跟我同岁,”谢存一弯腰,把洛悠的鞋子码好,“不过比我小七月。”
“你今年二十五,三月的生日……”洛悠眼神一闪,“你恋人跟我表哥同年同月诶!
谢存一顿。
“我表哥是10月21日出生,“洛悠兴奋大喊,“你恋人呢?”
“他……”
洛悠思维跳跃,不等谢存回答,砸咂嘴换了话题:“我想起来了,你也是联盟高中的,我表哥那么出名,你肯定听说过。我爸跟他妈是亲兄妹,但他跟我完全是两种人。”
“他是哪种类型?”
谢存与人交往,从不过问别人的私事。见谢存对迟清行有兴致,洛悠一下子来了劲,从床上翻身坐起:“他?万里挑一的大帅哥咯。我妈天天逼叨,让我多向他学习。因为他是整个迟家,不对,整个迟家和洛家的骄傲嘛!”
“这样吗?”
洛悠用力点头,叽里呱啦,吐出很多迟清行小时候的事。谢存听得专注,表情有些出神。
洛悠拿胳臂碰碰他:“小存?”
“嗯?”
“你是不是想跟我表哥认识啊,”他挤了挤眉,“我下周要和爷爷回联盟州,需要的话,我把你介绍给他?”
“……不,”谢存一怔,“不用。”
洛悠摆手:“你想跟他认识,我一定努力促成。他那人是挺难接触,但我是他表弟,怎么都要给我个面子。”
谢存无奈地笑了:“真不用。”
“放心!包在本少爷身上。”
洛悠只当谢存是跟自己客气。他重新躺回床上,闭目念叨:“哎,你要是跟我一起回联盟州就好了,他要是见到你本人,不用我介绍,一定会愿意认识你……我直觉很灵,他就喜欢你这样子的。”
谢存心口一跳,许久,轻声问:“是吗?”
洛悠等他说话都等得犯困了,嘴唇动了动,一阵暖风抚摸面庞,他闭着眼睛,不知不觉酣睡过去。
洛悠一走,庄园霎时清冷许多。
头几日,谢存竟有些不习惯。一年半里,如果不是活泼爱闹的洛悠不断把他游走的思绪拉回,他应该会过得比现在更加难熬。
迟培正临走前,给他交代了一件工作,让他给一个旅居该国的地产集团创始人送封信。谢存与其秘书约好时间,开了三百公里车,来到对方的房车营地。
这位创始人卸任不久,把事业甩手后人,开始了环球旅游。与迟培正的威严持重不同,他皮肤晒成古铜色,身穿花衬衫与短裤,像个实足的当地老头,懒洋洋叼根雪茄,坐等鱼儿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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