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的早上,天色蒙蒙未亮,许宁西就赶了过来。
谢存刚从卧室出来,下楼准备去餐厅。他见韩呈换上西服,像要出门的样子,顺口问:“不吃饭了吗?”
韩呈看了谢存一眼,似乎颇为意外谢存主动与他搭话,“我今天得去外省参加活动。”
他接过佣人递给他的大衣,正准备穿上,谢存忽说:“我来吧。”
韩呈转头直直盯着谢存。
谢存没再说什么,走到韩呈面前,自然而然拿过韩呈手里质地高级的大衣,就像曾经的五年里每次都会做的那样,把大衣袖子抖撑开,细致地替对方将大衣套在西服外。
深秋季节,户外温度很低,清晨更是寒冷。谢存想了想,绕到韩呈身前,在呼吸交闻的距离,抬手帮他扣上大衣的扣子。
他自下往上,扣第一颗、第二颗时,韩呈都没什么反应,到第三颗时,手腕突然被一把扣住。
“……可以了,”韩呈声音发哑,俯身贴近谢存,“我明天才能回来,在家乖乖等我。”
谢存任他抓着自己的手,感到另一个人的视线落了在自己脸上。
他抬起眼帘,与之目光直对。
或许没料到谢存会直接逼视自己,许宁西迅速收拢视线,恢复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神色。
他待韩呈收拾完毕,推开大门,让老板走在前面,紧随其后步下台阶。
谢存穿着拖鞋跟出去。
“韩呈。”
韩呈没想到他会走出来,停下脚步,将只穿单薄衣服的青年半揽进怀,“出来做什么?”
“我送送你。”
“不用,”韩呈拍了拍他的后背,“回屋吧,外面冷。”
“我不冷,”谢存说,“我想出来走走。”
韩呈闻言,伸手挑起谢存的下巴,若有所思打量一阵,忽然笑了:“存存,你是不是想求我什么?”
他难得心情好,便笑道:“没关系,你说说看。”
谢存看着他:“是吗?”
“是。”
“我不想每天待在房子里,”谢存说,“像以前一样,给我一点事情做吧。”
“可以。”
韩呈并未犹豫便应允了。他注视着谢存薄薄的、缺乏血色的唇,压下去的性冲动再次涌起,不由一低头,在谢存唇上落下一吻,擦着谢存的面颊,低低说:“只要你听话。”
谢存周身一僵,控制住自己差点推开对方的本能,默默承受了韩呈的爱抚。
他在终于被韩呈松开之后,余光再次扫过许宁西。许宁西维持着寻常的神色,对他与韩呈之间不正常的举动没有任何反应。
之前四目相对时,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恨意,仿佛谢存自己的错觉。
目送韩呈所乘坐的商务轿车消失在视线里,谢存在台阶上伫立一阵,直到寒意爬满每个毛孔,才转身回房。
刚要进门,他顿住身形,转头望向身后。
第78章 魔幻现实主义【一切都变了形,扭曲、荒诞、魔幻。】
铁门外的街道空荡无人,不远处铅灰色的湖泊笼罩于晨雾里。
谢存神色一惕。
事实上,昨晚从剧院出来,他就感觉不对劲了——似乎有躲在暗处的窥探,幽幽投落自己背后。
现在,这种感觉又重新出现。
但他目力所及,没有任何其他人的影子。
因为韩呈出差,谢存难得过了独自一人的一整天。第二天他吃完早饭,在靠窗的单人沙发坐下,找了一本很多年前零零碎碎读过的小说来看。
他正看着,客厅那头传来房门被人用力撞开的异响。
谢存以为是韩呈回来,但随即意识到,韩呈不会以这种方式闯入。
他放下书走到客厅,见到出现在门口的人,不由钉在原地。
来的人是莫安安。
莫安安也不知从哪里得到此处地址,怒气腾腾地从片场赶过来,羽绒外套里还穿着戏服,厚重粉底遮不住满脸涨红的羞愤。
她看见谢存,三两步冲过去,抬手就是一掌,朝着谢存兜头扇下。
“下贱!”
谢存被打得踉跄一步,舌尖迅速尝到一股发麻的血腥味。如果对方是男人,他一定已本能地避让或还手,但对方是个比自己娇小柔软的女孩,他整个人都愣住了,不知怎么办好。
莫安安气得浑身发抖,接连几耳光狠狠打到谢存脸上,扯着嗓子喊:“我只见过女人当婊子,原来男人也一样!我以前真没瞧出来,你竟然还有这样龌龊的手段!”
莫安安指甲很长,在谢存惨白的面颊上刮出一道道触目的血痕。她再无平日的乖巧甜美,不断从涂抹口红的唇里咒骂出不堪入耳的词汇。
谢存没有吭声,任由她打骂自己。
不知何时,又传来脚步声,韩呈一进家门,见到客厅里的景象,把莫安安的胳臂一把钳住,沉声说:“够了,安安!”
莫安安抬眼看向韩呈,一时委屈极了,眼泪簌簌滚落,掏出手机狠狠砸到韩呈身上。
“韩呈,你这个骗子、大骗子!你自己看看,现在满世界都是你跟这个贱货的新闻!”
手机沿着韩呈身体滑落,摔在不远处。谢存走过去,蹲身拾起手机,迎着屏幕的幽微光线,一双黑眸静静注视屏幕上的照片与文字。
韩呈的目光在谢存被打得破裂流血的嘴角停了几秒,收回视线,阴沉沉地盯着莫安安,“安安,我一直以为你是有教养的女子。”
莫安安没想到事到如今,他居然维护那个男人,反而指责自己,哭得更加撕心裂肺:“我打他怎么了?他算什么东西?我才是你未婚妻!”
“新闻报道总是用夸张的内容吸引眼球,你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冲过来打人吗?”
“还需要怎么搞清楚?!”莫安安扑到韩呈身上,“你瞒着我包养其他人,而且还是个男人!那些照片是假的吗?你亲他的照片是假的吗?!”
韩呈神色不愉地皱紧眉头。他不喜欢人发疯的丑态,莫安安也好,查筝也好,一旦发起疯来,全无美感可言,令他打心底厌恶。他以不容反抗的力道,把莫安安的手从自己衣服上拿开,“你如果接受不了,可以和我解除婚约。”
一下子,莫安安的哭声停止了。
旁边的谢存也闻言一怔,把眼睛从手机新闻上移开,望向韩呈。
寂静得压抑的房间里,韩呈仿佛一个拥有裁决权的神。他低叹一声:“存存,你先回房吧。”
韩呈走进卧房时,房内窗帘拉满,也没开灯,光线昏暗得像是覆着积年不散的灰尘。
谢存一动不动地抱腿坐在床头。
韩呈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轻轻抬起他的下巴,用指腹小心地摸了摸他被打破出血的唇角,“还疼吗?”
谢存一扭头,没有作答。
莫安安打他的耳光,与他所经历的其他伤痛比,实在力道微弱、不值一提。
但是,他浑身充斥强烈的不真实感。一切都变了形,扭曲、荒诞、魔幻。
“不要担心,莫安安不会再来打扰你。”
他把手放在谢存黑发上,温柔地抚摸着,“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不必放在心上,如果媒体问起来,我会给出一个恰当的回应。”
谢存一言不发地低垂眼帘。
韩呈看着眼前瘦削苍白的青年,那张脸被莫安安打出血痕,透出某种病态的美感。他突然很想捧起谢存的脸,把他嘴角的血渍一点点舔舐干净,但他知道,谢存一定接受不了他这样做,强按下体内冲动,吻了吻对方散发淡香的黑发,没有再说什么。
夜幕降临。
迟家正在举行一场派对,宾客云集、觥筹交错。
迟苒把众多朋友熟人,包括梁霖、罗雨姝等,都张罗到了府中。
迟清行嫌弃吵,特意留在公司加了一段时间班,等到夜色很深了,才裹挟一身室外的冷气踏入家门。
这一夜,迟苒打扮得极美,红色低胸长裙让她如绽放的玫瑰。好不容易等到自己弟弟回家,她与正在交谈的客人快速结束对话,娉娉婷婷朝迟清行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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