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中能疯跑疯玩的地方太多了,那些无比壮观的巨型投石车,还有山地巨弩骇人的攻击力都让这个不到两岁的小团子目瞪口呆。
有时两个爹爹无暇管他,他就自己跌跌撞撞的跟在那些新兵小哥哥屁股后面学着人家的样子操练。新兵团练见他可爱,还拔了一支没有箭头的羽箭给他当枪耍,骑兵们训练时他还能跟着在马背上蹭骑两圈。
两个爹爹偶有闲暇更会亲自抱他纵马或者给他舞剑,甚至是手把手的教他怎么在军营中模拟的阵地上插旗子。
这明显比每天被尚宫吴氏拴在身边追着喂饭有意思多了。
故而这只小团子现在有事没事就喜欢粘在这两个爹爹身边,看得每日为了他多吃一口饭操碎了心的尚宫吴氏酸溜溜的,背地里还叫过他两次小坏蛋。
此时,暖阁中静悄悄的。
顾修与韩墨初这两个爹爹都专心致志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小毓诚啃完了手中的大甘蕉便无所事事,一双小胖手这里抠抠,那里蹭蹭,时不时的玩玩自己脚上的虎头鞋,并且试图把顾修的袖子套在头上。
顾修低头看他,他便装着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仰着脑袋朝人憨笑,仿佛在说:我没闹,我很乖。
反复几次之后,小毓诚在顾修这里的信誉度果然被消耗光了。顾修拍了两下这个小淘气的屁股蛋儿,将他放到了一旁,板着脸道:“去自己玩儿。”
小毓诚撅嘴往顾修背上又爬了两下,都被顾修无情的拎了下来。最后小家伙儿小脚一剁,奶声奶气的哼了一声,迈开小短腿骑上了自己的小木车在大殿里一圈一圈的溜着滑,滑到素日自己收放玩具的小箱子跟前翻出了一个三层的象牙风轮一手举着风轮,一手扶着小车的车把。
小奶团小脚蹬地,小车带风,风轮就在孩子手上转了起来。
小车越滑越快,风轮也越转越快,风轮的轻响让顾修不由得从政务中抬起头来嘱咐道:“毓诚,你两只手扶着。”
玩儿在兴头上的小毓诚哪里肯听,一边滑,一边看着自己手里的小风轮转得眼花缭乱。
顾修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继续批阅奏折,就等着一会儿这个小不点自己吃亏。
果不其然,还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听见了轰隆一声,小团子整个人从小车上翻了下来,四轮小车失去控制自己滑出去老远,小团子手里攥着风车摔得四脚朝天。
摔在地上的小团子痛得红了眼圈,却也知道自己犯错,不好意思大哭大闹,更不好意思让已经提醒过自己的顾修来哄。
于是抽抽搭搭的吸着鼻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拎着小风车一头扎在了韩墨初怀里。
韩墨初搁下了手中笔,将扑倒怀中的小东西抱稳,温声笑道:“小殿下摔疼了?那为何不听父皇的话两只手扶着?现下摔了,怪谁呢?”
小团子扒着韩墨初的脖子摇头不肯回答,韩墨初又把方才的问话重复了一遍:“小殿下自己说,摔疼了怪谁呢?”
打定主意不想认错的小团子干脆直接把脑袋砸到人胸口上埋起来,像只顾头不顾尾的鸵鸟,弄得韩墨初也无可奈何。
小毓诚靠在韩墨初怀中耍赖,从冥思苦想中暂且分神的他却在弹指之间注意到了小团子手中拿的那只十六支扇叶的小风轮。
风轮飞速转动的模样映入他的脑海,随着他的思考而不断变化着形态,细节不断具体,最终这只风轮在他的脑海中具象成了一个高炉装置的雏形。
韩墨初拖着孩子软绵绵的小身子,提笔将方才脑中的设想一应落在纸上,推到了顾修面前。
“陛下,黄大人今日所说这冶炼合金的高炉热力不足。臣见到这风轮后忽然想到,是否能在这高炉顶部也加装一个这样的风轮扇叶。如此高炉中的火力向上时即可转动风轮,风轮转动后又可将热风送下,如此上下传导便可大大提高高炉现有的热力,又可节约煤炭消耗,陛下以为如何?”
“子冉既然有了眉目,不如尽早让黄林试一试。看看这风轮是否合用又或是哪种材质,大小的风轮有用。试过之后不就都清楚了么?”顾修仔细看了看韩墨初手绘的图纸,又看了看小团子手中捏着的小风车,沉声道:“诚儿,你今日立功了啊。”
小团子明显不知道何谓立功,胖乎乎的小手摸了摸脑袋,努力的指了指地上翻倒的小车:“唔,车车!车车!”
顾修合上了手中的奏折起身走到了韩墨初身边,捏了一把韩墨初怀中小奶团白嫩嫩的小胖脸:“若是你亚父这次真的成了,父皇便找人与你做一辆更大的木车可好?”
小毓诚低头想了想,突然抬起小脸认认真真的说:“我要马!”
“你不是有木马么?”顾修盘膝落坐,眉宇轻抬。
“活!的!”小团子憋得小脸通红,用尽力气吼出了这两个字。
顾修凝神想了一会儿,伸手将趁火打劫的小团子从韩墨初怀中拎到了自己怀里悄无声息的背过身去,在孩子耳边压低声音道:“诚儿去让你亚父过来与父皇说说好话,父皇便与你养只小马。”
才离开襁褓不久的小毓诚根本无法理解身为君父的顾修与他说的这句话含义是什么,他掰开了顾修拥着他的胳膊,两步钻回了韩墨初怀里无比虔诚的盯着韩墨初:“要小马,说好话。”
“嗯?”韩墨初低头与小奶团对视:“小殿下要什么?”
“诚儿,小马。”小毓诚掰着手指头努力回忆着自己能重复的几个关键字:“说好话,父皇。”
“父皇让小殿下过来与臣要匹小马?”
小团子诚恳的摇摇头。不满两岁的幼儿嘴里绊蒜,许是说好话这三个字实在拗口,小团子竟莫名其妙的从嘴里蹦出了一个成人难以启齿的词汇:“亲亲,小马。”
“亲亲,什么亲亲?”韩墨初诚然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两岁孩子自己说出来的话,于是他扬起头郑重其事的看向了旁边明显不知所谓的顾修。
“子冉别这么看着朕,这话不是朕教他的。”顾修心虚且缓慢的将自己的双手都背到了身后,这是自少年时起便针对韩墨初而养成的肌肉记忆:“朕又不是宁王,怎么会教他说这些?”
“陛下没教,臣也没教,那小殿下是从哪儿学会的。”
就在顾修百口莫辩之时,一向只会用单字说话的小毓诚竟然说出了一个清晰且完整的句子来:“父皇要亚父亲亲,小马给我。”
韩墨初抱着小团子站起身来,脸上洋溢着犹如春日暖阳一般的笑容:“陛下,您与宁王殿下到底是亲兄弟,说不得就在哪里学坏了。”
“子冉,你向来什么事都不用朕解释的。”顾修心底发沉,英挺的眉峰扭成了罕见的一团。
他直愣愣的看着俊美无俦的美人缓缓向他靠近,越过怀中抱着的那只温软奶甜的小娃娃在他的眉宇之间落了一记轻吻。
“陛下可满意了?”韩墨初颠了颠怀中的小团子,温柔的刮了刮小家伙的鼻头:“天子一言九鼎,许了孩子什么可要记着兑现。”
顾修撑着额前那被吻过的方寸,耳垂已经红得发烫。
他现在当真想变成一头没有理智的野狼,把眼前这只阴谋得逞的小狐狸活吃下去。
吃得皮毛不存,骨渣不剩。
*
作者有话要说:
宁王:“哎呀不行了,要王妃亲亲才能起来。”
宁王妃:“像王爷这样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孩子都跟着学坏了!”
宁王:“怎么会?小孩子又不懂什么是亲亲,是吧?小孩子怎么可能懂呢?”感谢在2021-07-14 07:40:05~2021-07-15 15:46: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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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甲胄
寒冬腊月。
军器监, 冶铁坊内。
屋外大雪纷飞,作坊内如盛夏一般苦热。顶部加装了扇叶的高炉呼呼作响,成百上千的铁匠工人都打着赤膊, 手上套着粗笨的羊皮手套隔热, 叮叮咚咚的敲打着手中的铁片。每个人都是大汗淋漓, 有时脸上和发丝上的汗珠坠落,落在滚烫的铁板上, 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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