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那时不是年纪还小么?况且,子冉那时也没有让朕讨到一分的便宜啊。那时候朕只想活下去,是子冉让朕活了下来。”顾修现下午夜梦回之时,偶尔还能梦到韩墨初与他击掌盟誓的那个清晨。
共进共退,永不相疑。
十三年来,他们始终信奉着这八个字。
今后,仍会信奉如初。
“说起来,这几年为了帮陛下扫平边关,设置府学,易鶨先生留给臣的金子已经靡费大半了。”韩墨初在顾修怀中转了个方向,清朗的眼神对上了顾修沉稳的目光:“总该想个法子充盈国库才是。”
“韩太傅,你少时只教了朕如何带兵打仗,治国□□,可不曾教朕怎么赚银子啊。”顾修目光愈沉,流转的眼波之间竟然与年仅四岁的小毓诚颇有几分相似。
都是无辜中,透着可怜。
“唉……”韩墨初展颜笑开,深深叹气:“就知道到头来,还得让臣自己想办法,臣的陛下只会花钱不会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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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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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离都
说起如何赚钱这件事, 韩墨初也经验不足。
首先,他自小到大读过的所有历代先贤留下的书中没有只字片语是讲这人如何才能平地发大财的。
其次,他自随易鶨先生在百茗山学艺时起一直吃的便是国朝俸禄。到了日子, 去光禄寺领回来就是。
而今他当了太傅, 银钱的事更不会再从他手上经过。
与顾修这个只会花钱不会赚的皇帝相比, 他这个做师父的也不曾好到哪里去。
为了求问经验,韩墨初首先想起了曾经在汴京城内开过医馆, 赚过几笔小钱的好大哥苏常如。
过了而立之年依旧没有完成娶妻这项人生大事的苏神医性情变得更古怪了。
去岁从太医院领了个名叫裴一恒的小徒弟后, 苏神医便开始时时以长者自居,不光成日里让那小徒弟掺着,还留了一下巴的山羊胡子,更曾经一度想把那些胡子给染成白的。
最终被韩墨初在后脑勺上抽了一巴掌后,才悻悻作罢。
面对忽然到访的韩墨初,苏神医捋着胡子,端着架子,故弄玄虚道:“是人嘛, 都有所求。男子想求功名,女子想求容颜不老,小儿想求聪明伶俐,还有那些个想重金求子,或是想梅开二度的,你瞧准了他们想要什么,自然就能把他们口袋里的银子掏出来了。”
苏澈说这话时虽然神情十分欠打, 但多少也给了韩墨初一点提示。
想赚银子,便要先知人所需, 急人所急。
与此同时, 宁王顾攸邀了难得有半日清闲的顾修到王府上吃烤全羊。
席面上, 只有兄弟二人。
今年夏日之时,宁王妃徐静柔又有了身孕。她与顾攸自成亲以来一直是蜜里调油,恩爱有加,生下次子毓庆两年后又怀了一胎。
徐静柔这一胎怀得相当辛苦,每日看见吃食就想吐,吐得昏天黑地,脸色蜡黄。
急得金氏太妃传话厨房,哪个厨娘能做出让宁王妃有胃口的吃食当即赏银一百两。
可是饶是厨娘们一日三餐花样翻新,徐静柔还是每日吐得死去活来。
最后还是晴昭公主看不过去,一月前派了车驾将徐静柔接到了公主府上,一饮一食亲自照料。
太妃金氏今日也不在府中,带着自家的两个孙子邀了几个平素交好的高门命妇,往她北郊新盖的花园里吃蟹赏桂去了。
酒过三巡,鲜嫩的烤全羊还剩了半只的羊架子,顾修与顾攸一人端了一盏解腻消食的奶酪靠在院中铺设的鹿皮软毡上看着解闷的歌舞。
顾攸抿着香甜的奶酪,双眼半睁半闭,翘着二郎腿,随着歌舞的韵律打着节拍。
面对已经登基五年的顾修,他仍如少年之时一般,丝毫不觉得他的弟弟已经是天子至尊,他需要稍稍恭敬两分。
向来端正的君王顾修也始终不习惯顾攸这种吃饱便能躺下看歌舞的行径,同样都是靠着消食,他竟连一丝衣摆都没乱。
闲适间,顾修忽然想起了当年他那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六嫂为了给他长姐操持婚礼,自己轻飘飘的掏了一百多万两白银,把那帮户部的钱袋子眼睛都看直了。这大约称得上是他身边最会赚钱的人了,不由得向身边的顾攸打探:“六哥,朕记得六嫂与你成婚后可是在这京中及苏州开了不少生钱的产业?”
“啊?是啊。”顾攸停下了手里的节拍点头应道。
“那你可知那些产业都是些什么?”顾修追问道。
“这我可不知道。”顾攸说着往自己的奶酪碗上淋了一大勺玫瑰糖,没心没肺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六哥我从来都是不当家的,母妃也是不当家的,这王府里上上下下大小事情,都只听你六嫂一个人的。”
“你不知道也罢。”顾修也跟着往自己碗里添了一勺玫瑰糖,感叹道:“六哥,你说这世上什么生意最赚钱?”
“赚钱?”顾攸叼着勺子,一骨碌坐了起来:“怎么了?七弟你缺银子啊?母妃那儿现成给你存着六百万两官银还没动呢,本是想留给你大婚的时候给你当聘礼的,你若要用我现在就让人去抬,不够六哥再给你想办法!”
“朕不是缺银子,朕是想知道怎么赚银子。”顾修按下了顾攸由于万分激动而不断颤抖的小肩膀:“朕是想让这天下都富起来。”
“嘶……”宁王殿下舔了舔嘴角的奶酪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七弟,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顾攸说他明白了这句话,反倒让顾修不明白了。
“你六嫂说过,所谓经商之道便是将此处盛产之物运到不产此物的地方去,或是将某物运到急需此物的地方去,又或是两地互通,相互贩运,至于贩什么运什么,皆要因时,因地,因情而定,所以生意才有赚有赔。作为一个生意人,眼界要长,眼光要毒,要能想在众人之先,生意才能有利可图。”顾攸骄傲的把脖子一扬:“七弟,你可听懂了?”
“朕听懂了。”顾修点了点头,反问道:“只是六哥,这段话这么长,你是怎么背下来的?”
宁王殿下闻听此言,骄傲的笑脸瞬间垮了下来:“别提了,你六嫂成日里念叨的就这几句,我听也听会了。”
***
当日亥时,宣政殿内灯火通明。
小皇子毓诚安安静静的在桌案上习字,顾修与韩墨初则站在那张万国图前审视着大周幅员辽阔的疆域版图。
“自前朝以来,江南,淮南,山南虽然远离王都,却是天下巨富之地。皆因此三地古来便驿路发达。”韩墨初瘦长的指尖滑过了方才提起的三地:“而黔中,岭南,陇右等地因地处偏僻,山路难行,又多天灾,虽皆为周土,却是天壤之别。”
“自古以来,执政者向来是重耕织,轻商贸。”顾修顺着韩墨初的指尖目光在舆图的地标上快速移动:“怕得是商人地位过高,天下百姓便皆会崇尚投机牟利,以至于田地荒芜,再也无人读书上进了。”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我大周四方异族已平。新政之下擅农耕者无需功名即可为官,每个适龄学童皆由国家出资开蒙,民智渐开,正是该大力兴商之时。唯有商贸发达,民生富足,国库充盈,陛下才可将我大周建成这万国图上最为强盛的邦国。”
“子冉所言确为朕心中所想,只是如今四海初平,要兴商路谈何容易?”顾修直言坦诚道:“若依今日在宁王府中六哥的那番高论,行商之道需得因时,因地,因情而定。那些地方官员多受教于孔孟,最瞧不上的便是商贾的铜臭之气,让他们谈在商言商之事,怕是有些强人所难。”
“纸上谈兵向来最是无用。”韩墨初明眸一抬,宛如晨星:“陛下,要不要随臣往这天下走一趟?亲眼看看各地风土人情如何,才可知这驿路如何兴修才最适宜,事关商贸的国政如何推行才最妥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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