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连试都没有试过!为什么就说不可以!还是说你喜欢的是女子?你若喜欢女子直言就是了!”顾毓诚拼了命的摇晃着孟序的肩膀,他自幼长在顾修与韩墨初身边,见惯了这两个爹爹的携手并肩,共创盛世的场景。在他眼里,孟序就是他的韩墨初,他们将来携手一世,本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孟序会拒绝他,更没有想过会拒绝得这样干脆。
“殿下如今尚且年幼,这些戏言,末将不会放在心上,末将愿意一生以臣子的身份追随殿下,一生......”孟序后面的话被小毓诚劈头盖脸的一巴掌打断了。
“滚!滚出去!我再也不要见到你!再也不要!”顾毓诚歇斯底里的咆哮着,把目之所及的一切都砸向
年方十五岁的太子毓诚,远远没有他的君父少年之时的那份沉稳隐忍。
他虽生来无父无母,可这十五年他被顾修与韩墨初悉心教养,又被姑母叔伯等亲长宠溺疼爱。同龄兄弟之间,他也永远都是最受偏爱的那一个。
他这十五年一直生活的平安顺遂,他的世界太过美好,所有的心事一直都被小心的呵护在一个光洁的琉璃罩子里,没有经过任何风雨的洗礼,他知道自己是这个国家的储君,无论他想要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去争取。如今这个玻璃罩子被孟序弄出了一道裂痕,他才发现他根本禁不起半点波折。
他很清楚他对孟序的心思,这份心思分明那般纯粹又执着,为什么到了他的口中就成了戏言?“戏言”两个字,简直比杀了他还让他难过。
孟序没有离开,始终单膝跪地承受着来自上方乱七八糟的陈设向他砸来,有的磕碰在铁甲上,有的砸在头盔上。
他的脸颊,火热异常,铁甲铮铮的轰鸣声,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说不出一句为自己争辩的言辞,只能任由这个他视为主上,又视为幼弟的少年宣泄着所有不满的情绪。
他不会说谎,不能告诉那个少年他心中所爱之人是女子。他只知道他愿意把他所有的一切都奉献给这个王朝,奉献给他的主上,这种感情本就无关情爱。可是当他的小太子对他说出那句喜欢之后,他的这种情感骤然之间变得不再单纯,他茫然又错愕,在说出“戏言”两个字后,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
他只想守着他,心无旁骛的守着他。
他知道少年对他的感情弥足珍贵,可越是如此他就越觉得自己无法回应。
他想和往常一样给少年擦掉眼泪,再把他抱上膝头,为他顺顺肩背,带着他去跑马,陪着他放风筝,这样他就又会对着他笑了。
又或者,少年哭闹一会儿便会像以往一样,气着气着便会破涕为笑,拥着他说:“玉容哥哥真笨,我骗你的。”
不知几时几刻,那个少年喊哑了嗓子收起了眼泪,冷冰冰的对他说道:“出去吧,从今往后本宫与你只论君臣。”
*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太子玻璃心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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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错过
少年人的脾气, 来得快去得也快。
自打从岭南道上回来,小太子毓诚便一直辗转反侧,暗自后悔自己那日的行为无状。盛怒过后, 慢慢冷静下来的小毓诚也开始反思自己那日是否是太唐突了。
孟序的身世与他不一样, 孟序自小是在跟在他的嫡祖母孟氏皇后的身边长大, 七八岁上才入了孟家的族谱,寄在了孟氏一族中一支无后的系族名下。
名义上, 他是孟家族下的正派玄孙, 实际上他只是个无亲无故的孤儿。他和他的亲生父母,都是为了那些极致的权力而被牺牲掉的祭品。
所以像孟序这样的人,他会拼了命的效忠给他机遇的天子,会毫不犹豫的为主上献出所有他可以献出的一切,但同时他也根本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不敢有半点逾越。
想到这小太子便总想去抱抱那个陪他一路长大的大哥哥,告诉他,今后有他在什么都不必害怕。
可每当毓诚真的站在孟序面前时, 想说的话又总会被心里存着的“戏言攬閽”二字绊住。
也许孟序心中根本就没有他,也许他从始至终都会错意了。他是国朝的储君,是这个王朝未来的主人,他不可能对着一个心里没有他的人纠纠缠缠,否则国朝的脸面将于何地?
这段时日以来,孟序的日子也并不好过。他忘不了那日之后少年冷冰冰的眼神,他知道自己被少年厌恶, 只能尽可能的躲到少年看不见的地方去,如果实在躲不开见面, 那也要尽可能的避开少年的目光。
两个人就一直这样彼此冷落着, 谁也不愿意先往前迈出一步。
整个东宫殿一下子便冷寂了下来, 就连养在后院的那只大白虎也因为没有了两人的陪伴而变得郁郁寡欢,食欲不振,整只虎都瘦了一大圈。
小毓诚觉得自己就与那只白虎一样,是尚宫吴氏炖多少补汤送过来,也都无济于事的。
为了尽早解开与孟序之间的心结,小毓诚正正经经下了一道口旨,将孟序一个好好的东宫从四品执事将军,安排在了东宫寝殿门前值夜。
小太子的初衷是,既然你躲着我,那么我便把你带到我身边,你躲不开了,自然会与我说话。可他似乎忘了,把孟序这样一个视军功如生命的青年将官骤然撤换到了侍卫的岗位上,就意味着比刑狱还严苛的惩罚。
小毓诚不明白,为什么他都已经把孟序叫回他的身边了,孟序还是不愿与他说话?
也许他是当真不喜欢自己,年幼时照顾自己也仅仅只是为了报答他君父顾修的知遇之恩?
偏偏在这样的时刻,众兄弟中与小毓诚最为要好的那位恒郡王整日里都忙着授封,立府,筹备婚典,压根顾不上帮他的好弟弟分析局势。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没有中间人的调剂,两个局中人只能任由彼此心中的芥蒂四处蔓延滋长,最终变成了一团难以消磨的乱麻。
每当深夜,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就那么隔着一道门相互倚靠着,相互惦念着,就是谁也不肯先同谁说话,谁也不愿去看谁一眼。转过天来各自带着顶着两团沉在眼下的乌青,继续冷冷的彼此疏远着。
***
毓诚与孟序这两头倔牛之间别别扭扭的气氛一直僵持到了次年的花朝节那日。
载盛八年,二月初二。
花朝节当日,汴京城内百花齐放。每个商户门前都挂着由内府司统一配发的花环,一些大宗的商家为了应景儿,连匾额上都插满了花草,阶梯上都装饰着鲜花。
街市里,每隔十来步便能看见一个卖花冠的小贩,街市里也凭空多出了许许多多专卖女儿之物的小摊,百姓家中也都选择在这一日带着女儿出门游玩,这一天,整个汴京城上下都弥漫着一股小女儿特有的甜香。
宫城之内更是焕然一新。
为了这一次的花朝节,君王老早便下旨,除含元殿外宫中所有的厅台殿阁之上都要以百花装饰。
宁逸亲王顾攸在小公主顾曦璨出世那年在京郊培育的那些名种牡丹也都被搬进了宫内的御花园中,那些随便一盆便是万金之数的富贵花也在今日只供小公主一人随意采撷。
御花园内的水路之上飘着花船,船身之上覆着轻纱,船中站着从苏州远路而来的乐娘,或抚琴,或弹筝,或击罄,或拨箜篌,细乐之声从水路而来,借着微风,格外的沁人心脾。
各家宗亲,命妇,还有远路上京的外官诰命都带着自家未成人的女儿聚在此地,女子们头上带着各式各样的花冠,面颊的妆靥上也是由花瓣点缀。
小公主顾曦璨穿着一身银丝苏绣的粉色宫装裙,头顶带着轻巧的织锦绒花冠,胸前挂着象牙珍珠佩,乖乖巧巧的坐在晴昭公主膝头,周围百花环绕,小家伙儿也显得愈发玉雪可爱。
宴会开场,天子与韩太傅并肩自水路蹬岸,下旨所有命妇宗亲免于跪拜,各自消遣便是。
这二人今日也未着公服,而是穿着两件制式相同的广袖襕衫,皆以银冠束发,唯一不同的是天子身着的襕衫为牙白色的,而韩太傅的襕衫则是月白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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