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怀昭可不想在这位剑君面前立什么圣母人设,明码标价交换的事情,坦白些更便利。
难得一见的剑君就在跟前,盛怀昭即便无话可言也装装样子,只好:“江公子跟谢道君情况如何?”
“无碍,在休息养伤。”
“你们亦是缙奕的救命恩人。”剑君道,“元星宫有恩必报,你想要什么,也可向本尊提。”
天下能让元星宫欠人情的少之又少,剑君这一诺当属无价。
“救谢公子的倒不是我,”盛怀昭却只是轻描淡写地一笑,“等云谏醒来,我自会知会于他。”
淮御剑君一双冷瞳凝盛怀昭许久,至他生出一种被看破什么的错觉时,才淡声:“他的身份、天赋及身上的蛊毒,本尊皆有耳闻,元星宫素来惜才,若你与他愿意,今后你们可与尘纤一同拜入本尊门下。”
这回,轮到盛怀昭意外了。
要知道正邪不两立,凡是正道皆嫉恶如仇,对魔道中人不说深恶痛疾,绝大一部分都是不屑一顾的,更何况眼前这位说要收魔修为徒的,是当世第一的剑君。
甚至连他也沾了光,有机会跨入元星宫的大门?
该说是小哭包太争气,还是这主角光环实在强大?
“那我先谢过剑君了。”盛怀昭略微颔首,轻提大氅跨入偏殿。
夜明珠莹润生光,轻纱帷幔间坐着一袭模糊的人影。
云谏盘腿而坐,垂眸凝着自己的掌心,似在沉思静心。
脱离了生死攸关的紧急后,昨夜的某些记忆便逐渐清晰,纠缠不休他一整夜。
交缠的气息,随心所欲的亲吻,还有……
静心,不思。
盛怀昭探出一个脑袋,看了半天,悄悄靠了过来。
药膳晚宴都放在床边,丝毫未动。
“谁?”少年嗓音沉哑,带着沉冷的戾气,显然是已经认出他来。
盛怀昭轻挑起丝质华贵的纱帐,带着笑道:“怎么跟哪家千金小姐睡的地方一样。”
系统:宿主,你这样靠在人家床边,也像哪来的登徒子。
盛怀昭:闭嘴。
云谏红瞳深沉,一瞬不瞬地凝着跟前的人,仿佛盛怀昭再靠近些他就要炸毛了。
看来在魔域里给他的刺激不少。
“出去。”云谏隐怒道。
“我可是来关心你的,”盛怀昭端起桌面的药膳轻搅,“别那么冷漠。”
冕安给他们用的都是上好的药材食材,连碗都是灵石所制,自带保温功能。
“还挺香。”盛怀昭舀了一勺,轻吹。
云谏一瞬不瞬地盯着盛怀昭的动作,仿佛肉球里利爪已经勾出来的猫咪,只要他敢轻举妄动回应的就是一爪。
盛怀昭感觉温度差不多,尝了一口,体内无序的灵气凝结顺流,不单饱腹,还能微小地调养灵力。
盛怀昭好一段时间没吃过正常的食物,味道不错,他顺势就坐在桌子旁开吃。
他的寝殿也有备吃的,只不过他顾着过来,没有动。
系统:……宿主?你不是来喂食的吗?
盛怀昭:我把勺子递过去,你猜他会不会把碗打翻?
系统:……
云谏警惕心十足,却发现跟前的人压根没有继续言语挑衅的意思,反而坐在桌前轻咬玉箸,似在纠结从哪下筷。
警惕与杀意渐渐卸去,他盯着盛怀昭的背影,思绪愈远。
一体两魂的事他已确认十之八九,但白日里的记忆到底残缺不全,他与盛怀昭“夫妻”一事真真假假,让他捉摸不透。
若他跟所爱之人结为夫妇,好不容易情根深种,渴望恩爱白头,却发现自己心爱之人分出两魂,当作如何?
云谏通过细碎的记忆与之前的对峙,确信盛怀昭所爱所在乎的是另一个他。
所以他是……其中阻碍。
云谏指节微紧,无意识扣入锦被:“江氏,为何会收留我们。”
盛怀昭淡然圆谎:“在你晕倒之后,我们误入魔域,后来……后来我解释清楚延风派的误会,他们自知理亏,后悔不已,但幸好淮御剑君及时出现救下我们,最后便在此处修养。”
又是这般简言概之的敷衍了事。
云谏轻垂眼睫,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盛怀昭纤细瓷白的腕骨上。
他的脸色落到极点,就连系统都感觉他又在酝酿什么大招,刚想提醒盛怀昭小心点,却见他的宿主夹起一块奶糕。
“这小兔子还挺好吃的,尝尝看。”盛怀昭一手接着碎屑,轻巧地把小兔形状的奶糕递到云谏唇边。
冰山正分心,猝不及防被兔子堵住了唇面,向来沉冷深暗的红瞳晃过一丝罕见的愕然。
“发什么呆,吃呀。”盛怀昭又往里喂了些,“这个像酸奶兔,我以前还挺喜欢吃的。”
云谏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腮边像藏食的小松鼠般鼓起,丝丝甜甜的凉沁在舌尖。
……是很好吃。
盛怀昭干脆把整个碟子端了过来,一条腿屈跪在床沿,又夹了只白白胖胖的小兔子:“多吃点,对你身体有好处。”
但有些事可乘之机只有一次,盛怀昭再把兔子递过去的时候,他迅速地别开脸,冷傲道:“拿开。”
“你不是挺喜欢吃的吗?”盛怀昭皱皱眉,也不继续自讨没趣,自己把兔子吃掉。
看着他毫无芥蒂地用同一双筷子,云谏薄唇紧抿,半晌才低闷开口:“也不嫌脏。”
“哦?”盛怀昭失笑出声,轻用筷子拨了下小兔的耳朵:“你脏还是我脏?”
云谏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双玉箸在喂他之前盛怀昭已经在用了。
没憋出答案,云谏执拗地不回视线,短促低沉地哼了声。
盛怀昭看着他耳尖诚实的红,差点有些憋不住笑。
他虽然早就知道逗小冰山挺有趣的,但没想到不动手不见血地逗更有意思。
他停止玩弄兔球球的耳朵,散漫道:“你真不吃?那我吃完了阿,别后悔。”
“你说我会后悔,是因为白日里的我喜欢吃甜食?”
握着玉箸的指节微僵,盛怀昭笑意弥漫的眼瞳骤沉。
血色勾边的眼瞳在黑暗中与他视线交接,寂冷的风绕过夜明珠的光,像是在此刻失了冕安的温度,落在云谏的脸上沾了半分月色清辉的冷。
“你的一言一行,不是为现在的我,对吗?”
第25章
大氅堆叠在脚边, 装载小甜糕的盘子哐当落地,盛怀昭看着不得善终的兔团子,轻轻蹙眉。
“你不吃就不吃, 为什么要浪费。”盛怀昭俯身把小兔子轻拨回盘子里, 回头看着云谏, “你要跟它道歉。”
云谏眼睫低垂, 沉默不语。
“他坏得很。”盛怀昭似跟小糖糕说悄悄话, 揣着一副“咱不跟他一般计较”的表情佯装无事地站起来,把盘子放到桌面。
垂落的左手倏然被紧扣,盛怀昭猝不及防被拽到床沿,轻纱摇曳, 回神时他已经躺在华贵柔软的床间。
云谏淡然凝着他的眼睛, 言简意赅:“答案。”
这是云谏第二次说这两个字。
在魔域的时候就被盛怀昭含糊不清地混过去了,那时情况紧急, 危及生命,即便是潦草敷衍云谏也无法深究。
而现在不一样。
盛怀昭凝他片刻,很轻地勾出笑意,戏弄似地轻曲指节, 顺着他的手背划了一下。
“以前一张床都束手束脚,现在倒这么狂放, ”他笑起来时眼尾微翘, 像以眼惑人的狐狸,“不愧是亲密过的啊。”
跟前的人面色稍沉,眼神愈发浓稠。
盛怀昭深知小冰山禁不起这种挑衅,肆无忌惮地放嘴炮:“魔域的事你没忘吧, 还是你分明记着, 却不愿意给我好脸色?”
云谏素来没在嘴上占过上风, 一双红瞳只是敛着,分明是想以眼逼盛怀昭说实话,视线却不由自主落到他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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