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程比她想象中还要顺利。
“辛苦您了。”盛怀昭轻轻回握她的手。
“我替他织魂的过程中,多少探得了他从前的记忆。”霄姬面色微沉,“有一段涉及过往,我稍微看了一眼,有个人你得留意。”
盛怀昭眼睫稍抬,映出冷月:“是莫壬?”
“对。”霄姬抿唇,犹豫半分,“我曾与莫壬有过两面之缘,第一次见,他尚是酌月宗的器修大能,为世人所追捧爱戴。”
那时候莫壬正意气风发,随随便便炼出个什么物件都要被人争相仿制,一时风光之极,前途无限。
“酌月宗百年前也曾是一方大宗,只不过后来渐渐隐匿于世,加上宗主夫人走火入魔一手造就了灭门惨案,后来便再无人提及。”
盛怀昭神情微敛:“酌月宗的宗主与宗主夫人,是云谏的父母。”
“若是如此,当年酌月宗一事你们有必要去调查一番。”霄姬抬手轻触下巴,似是沉思,“后来我再见到莫壬时,他已入魔。”
彼时莫壬已从器修的道上歪斜至魔道,搜罗天下各种阴鸷的御魂术,上至心法,下至蛊术,他皆沾染修习。
莫壬修习各类禁术多是为了云谏,毕竟那时候他已知道酌月宗里有个天生剑骨的孩童降生。
盛怀昭回到殿中时,先前的忧虑跟紧张已经被莫壬的事情分散大半,绕进房内猝不及防看见云谏时,他还愣了半步。
少年安静地躺在床帐之间,神情淡然无悲无喜,一如当初盛怀昭在盛府的初见。
犹豫片刻,盛怀昭轻轻拍了一下身侧的万物生,小树茫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过去,把床拦起来,”盛怀昭嘴唇微抿,小声道,“要是他待会醒来要对我动手,别让他出来。”
小树茫然地歪了下脑袋,但见盛怀昭神情严肃,便只好遵命落到床边。
做好万全的准备,盛怀昭小心翼翼地靠到床边,缓缓蹲下身趴在床沿盯云谏的脸。
不用再猜他睡醒后会是哭包还是冰山的感觉还挺不习惯的,但这两种人格融合之后又会是什么样,盛怀昭也猜不出来。
万物生见他守得无聊,伸出小小的枝干拢在他的跟前,慢慢地用树叶圈出一朵花。
盛怀昭轻抚枝头,正想跟小树杈子说什么,垂在床沿的指节轻动了一瞬。
他本能反应侧身躲到床沿之侧,由万物生候在自己先前的位置,侧耳静听床间的响动。
云谏醒来的时候恍惚了一瞬,记忆驳杂,识海尚未落定。
床边有细小的枝干沿着被褥的纹路悄悄蔓延,他垂下眼,看着已经探到身侧的枝节,轻轻一掐。
小树顿时吃疼,迅速地藏回床沿。
暗色染深的瞳逡巡过眼前,唯有光落在眼底时才能窥见那一丝暗色的红。
“你的主人呢?”他开口,声音比往日还要喑哑。
万物生似察觉到他与平时的不同,瑟缩着往下藏起了枝叶。
云谏眼眸轻敛,神识刚散便察觉到躲在床侧的人影。
“……出来。”
若换做平日,这种略带命令的口吻是绝对唤不动盛怀昭的,应该说就没人能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但偏偏云谏醒了之后,盛怀昭便觉得自己的脚好似不怎么听话。
深呼吸一口气,他转步侧身,走到床前:“你醒了。”
视线相接的瞬间,他虽然说不出来云谏哪里不一样了,但就像是本能的感知,他一瞬便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小哭包,也不是冰山。
就是完完整整的,云谏。
少年细长的黑发落在肩头,那丝寂冷从眼尾落出,像是消融的冰雪,顺着瓷白的轮廓往下淌。
他只是无声地沉默着,却比多重的质问要更令盛怀昭如坐针毡。
云谏想起来了。
他们的初遇,荒谬的骗局,还有从一开始就被他发现的,各种难以言喻的违和。
盛怀昭垂下眼,声音落得很轻:“对不起。”
像是一瞬回到他跟冰山对峙的时候,所有话语到了嘴边无处宣泄,唯有沉默蔓延。
云谏侧过脸,眼下红痕灼目:“为什么而道歉。”
盛怀昭的心一瞬接一瞬地沉了下去。
好像是他将事情想得太过简单了,若换做自己,一片真心付出之后才发现是个卑劣的骗局,他不仅会生气,或许连杀了人的心都有。
云谏这一路的挫折劫难都是他带过来的,他是命定宿敌,也是灾星。
“为我当初说谎而道歉。”
盛怀昭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松开,他没有办法与云谏割裂的两个人格澄清,因为他知晓自己会仗着他们的偏爱而将过错草草了之。
所以他等云谏想起一切后才坦白。
最痛不过失恋一场。
更何况,他没有打算只将心血时间耗费在纠错上而什么都不做。
云谏生气了,将他追回来,认错,道歉,重新哄到他解开心结为止便是……
思绪骤断,盛怀昭看着自己被握住的腕骨愣了一秒,随后便被云谏拽入怀中。
有些意料之外,他踉跄两步跌坐在云谏身前,膝盖埋在锦被之间。
“然后呢?”云谏喑哑的嗓音落在耳廓,“道歉完就当做无事发生,一笔勾销?”
“……不是。”盛怀昭第一次发现自己掌握不透他的情绪,像是挤牙膏般一问一答,“我不是这个意思。”
云谏沉默着抱了他好一会儿,手才徐徐从他腰际松开。
“我都想起来了。”
盛怀昭不由自主挺直后背,像是自动自觉地准备听罚。
“盛家十三口被地魔所杀,你不得不与我一同陷入苦战。”云谏的手轻抬,落到他的侧脸上,顺着下颌线轻轻抚摸,“我灵核尽碎,你为了救我不得不剖心挖核。”
盛怀昭微顿,错开视线。
并不只是为了救你。
还为了不被绞成数据流。
“你担心我醒后发现自己堕入魔道,动了杀念,所以撒谎。”云谏指尖用力,盛怀昭便抬起眼与他对视。
深沉的黑瞳里,漾着水意氤氲的温柔:“你当时别无选择。”
“……虽然是你说的这样。”盛怀昭生平第一次品尝到什么叫愧疚难安,“但我也是为了我自己。”
云谏微微俯身,低头轻贴着盛怀昭的额头,不同的体温就此交融,像是一瞬分享对方的所思所想。
“所以我当初才……分明是一见钟情,却又不敢言说。”
盛怀昭愣了一下,神情有一丝呆滞。
这算是……表白吗?
云谏轻轻抱着他,将下巴抵在他的肩头,嗓音很轻:“两重神魂反复不断,折磨你许久了。”
结合两段记忆,他能看得出当时盛怀昭亦是身负重伤。
自己是潜在的威胁,一次又一次地让他陷入险境。
“难怪你总说我是麻烦。”
云谏埋入怀中,盛怀昭像是重心倾塌,茫然地落在了床上。
……先前他还以为云谏本身的性格更冷更沉稳,可如今这样撒娇温顺,又让他难以捉摸。
原书的天下第一,原来是这么可爱的性格吗?
盛怀昭覆手撑在身后,支着腰刚要起来,迎面碰上云谏。
少年反应迅速,微侧过脸,自然而然地与他接了个吻。
盛怀昭僵了一秒,迅速躺了回去。
……这什么?
……还能被这样占便宜?
云谏意犹未尽地轻舔唇角,俯身撑在他的左右,像是无形的网落在跟前,一瞬将他罩住。
“怀昭。”
叫得太过黏连,有小哭包的依恋,冰山的隐忍,还参杂了前所未遇的陌生。
系统:宿主,作为反击你可以用三分深情三分冷漠四分讳莫如深的眼神瞪他。
盛怀昭:……
云谏俯下身,将落在他眼边的一缕发轻轻挑开,带着笑意:“先前我说,魂魄相融后便成亲,还算话吗?”
上一篇:我养的纸片人是龙族大佬
下一篇:负债10亿我开始还房贷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