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舒温声道:“别生气。”
凡楚玉哪可能不生气,气到头疼,可终归还是没怎么样,还表示会帮明舒搞定老两口那边。
但这仅限于近半个月内,之后就不行了,再后面明舒必须得跟家里人讲实话。
生病这种事本就不该瞒着周围人,若不是念着春节期间时机不对,今晚凡楚玉早开车上门了,不但会把明舒拽去医院,还会开门见山地通知老两口。
时间很晚了,朋友两个还是没掰扯太久,到这儿就差不多了。凡楚玉叮嘱明舒好好休息,不要想那么多,其它事她都会帮忙解决,问题不大。
明舒应下,整个人的心情都比较稳定,挂断电话就上床歇息。
这种时候有人可以帮忙分担就是最好的,凡楚玉靠谱,还是较为让明舒安心。
秉着做戏做全套的原则,凌晨两点多那时,凡楚玉故意大半夜发消息告知老两口明舒早上就会离开,算是提前讲明原因,给老两口吱一声再道个歉。
自然,这时的明义如和萧何良都睡下了,没能第一时间就看到,都是清早睡醒后才发现这个。
明舒亦发了消息给老两口,还天不见亮就起来煮前天包好放冰箱里的饺子,打算走之前再陪着亲妈和萧老师一块儿吃顿饭。
对于女儿大年初一离家这事,明义如自是非常不乐意,一觉醒来就过来找明舒,让推迟出国的时间。
但这些全都被明舒敷衍回去了,一点不管用。
最后还是萧老师善解人意,打圆场地让明义如别逼女儿太紧了,悄悄与明义如讲道理,要不是实在推不了,谁会大过年地出国,让不要使得明舒太为难了。
明义如这才由着了,放明舒离开。
萧老师看得比较开,支持明舒搞事业,认为下次可以回家过元宵,也没什么,还帮明舒搬行李上车。
约摸七点半,凡楚玉到这边来接明舒,顺道面不改色地同老两口拜年。
凡总装模作样挺有经验,硬是没让老两口看出一丝一毫的不对劲,从头到尾都游刃有余,扯谎的功夫实在高深,哄得老两口团团转。
明舒感慨良多地同父母作别,不舍地离开了。
而到了机场那边,凡楚玉将那一套演技运用到宁知身上,同样地诓骗宁知。
宁知非得进去送明舒,看着明舒进去检票。凡楚玉有眼力劲儿地拉走了小孩儿,怕再这么下去真露馅了,便见机行事地带走宁知,当场更改了昨夜说好的计划,先把宁知送回家,晚点再去医院与明舒会合。
这一唱一和的,宁知还真上当了,自始至终都不怀疑。
在车上,凡楚玉该故作玄虚地宽慰:“应该去不了多久,可能十天半个月就回来了。”
宁知不吭声,缄默地坐在后排座位上。
凡楚玉不敢多言,说多错多,指不定哪句话就暴露了。她打哈哈地问宁知除夕过得怎么样,还问收了多少压岁钱,且等到停车后,她还塞了个厚实的红包给宁知。非让拿着。
另一边,明舒压根没上飞机,只是做做样子迷惑崽儿的,早在凡楚玉带走人后就往回撤了。明老板独自去的医院,到了二院就给程医生打电话。
医护人员辛苦,大年初一也要工作,程医生白天值班,晚上才能回家团圆,早早就在坐班诊室里等着了。
江绪早就为明舒打点好了所有事宜,这次只需要办理手续就能很快入住,几乎不用明舒费心。
——这也算不上找关系,此类大病患者在医院里本就有“优先权”,平时连检查等等都得医护人员抓紧时间搞定。
过年期间的医院不比平常冷清,住院部照旧满满当当都是患者,隔壁门诊部更是拥挤,从昨儿开始就处理了许多外伤病患。
除夕春节这两天送来的某些病人总是五花八门,什么被酒水玻璃瓶划伤的,卡鱼刺卡骨头的,菜刀砍手上了,筷子戳眼睛了,烫伤了……
明舒不喜欢医院的氛围,更不喜欢住院部的药水味,一进去就皱了皱眉头。她被安排进单人病房,需要观察几天,还没到隔离的那个程度。
程医生边走边讲解,讲了些接下来的打算,说了什么“要把白细胞降下去”、“吃药试试效果”之类的话。
明舒没怎么听进去,心不在焉的,反正来了就跟着医护人员的指令做事,让干嘛就干嘛。她还得做一些另外的检查,必须把周四没做完的补上,整个上午都得待在病房里。
程医生在这边陪她聊了十来分钟,主要讲讲一些注意事项,包括之后的用药方案,以及假使用药效果不错的话,明舒预计什么时候就能出院。
“你这就是慢性病,不要担心。”程医生说,不断地宽慰她,“其实可以把它当糖尿病看待,如果靶向药有用,某种程度上也差不多了。”
明舒嗯声,“还行,不是特别担心。”
“你心态很好,比我见过的很多人都好。”程医生轻声道,“江医生跟我聊了许多你的经历,说你稳当,能抗事儿。”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明舒坐病床上,在这期间进来了一名护士为明舒抽血,程医生亦一面讲话一面做检查,看看明舒身上有无出血,长没长淋巴结,还有询问是否有其它不适的状况。
这趟回去耽搁了治疗时间,明舒其实已经出现另外的症状了,脖子一侧长了个小小的硬块。程医生心里有数,对此也没说什么,只嘱咐明舒要注意饮食和防护,还有下午要做的事。
摸完明舒脖子那里,程医生缓声问:“知道刘正琛吗?”
明舒摇摇头,“不知道。”
“阳光骨髓库呢,有没有听过?”程医生说,拉了明舒一把,示意站起身来。
明舒配合地站着,又再摇头,“没有。”
“待会儿可以上网查查。”程医生说,“他也是你这个病,01年确诊的,那时候还在北大读书。”
明舒应下:“行。”
“那时候我们对慢粒的治疗手段远不如现在,伊马替尼刚上市不久,也没几个月,国内还没推广开。”程医生又说,一一娓娓道来,“当时治疗慢粒大多都是吃药化疗这些,然后筹备骨髓移植,我们医院也是,十个做骨髓移植的患者里有五六个都是慢粒病人。”
明舒静静听着,没出声。
程医生问:“伊马替尼知道吧?”
“知道,”明舒颔首,“格列卫。”
“现在大家都吃这个,”程医生说,“刘正琛那时等不来骨髓移植,也是采用的小分子靶向药治疗技术。”
明舒应了一声。
程医生对上她的视线,继续道:“刘正琛到现在都还好好的,工作结婚生子俩不耽误,你可以看看他的照片,白白胖胖的一个人,能正常生活。他太太也是白血病病人,现在正跟他一起做公益,还上过报纸和电视。”
清楚这是又在安慰自己,明舒笑了笑,坦然地说:“那也挺好的。”
“现在好些人都可以像他那样了,”程医生说,“病好以后的正常生活不成问题。”
明舒再次点头,“是这样。”
程医生:“别灰心。”
明舒:“不会。”
程医生说:“吃药会有副作用,因人而异。”
“知道。”明舒说。
抽完血,初步检查结束,对话亦结束了。
程医生没再灌鸡汤,到这儿交代了几句就出去了,等晚点才会过来。他还有别的病人需要照看,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唠嗑。
明舒在床边坐了会儿,安静地看着程医生出门,再沉默地瞧着进出病房的护士们。
几个其他医护人员过来了一次,问了些话,让她配合地做点事。明舒一律配合,末了,接了个电话,告诉凡楚玉自己在几层哪个房间。
凡楚玉姗姗来迟,拎着一堆瓜果和营养品出现,还带了纸笔等玩意儿过来,生怕明舒住院会无聊,表示明舒没事可以画图打发时间。
凡总会照顾人,余后的补缴、存费等等都是她在做,楼上楼下到处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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